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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有内功就有外功喽?”

  “你很聪明。”手臂下的姑娘脸红得像秋枫。“外功又分软硬,致虚用拳脚以力抵力是硬派武功:至于我,用彩绫卸力御敌,使的是软功。”

  “为什么要分?”

  “练武要看身骨资质的,致虚适合硬派功夫,而我适合软派,就这样。”孔若绫顿了下,口气变得非常在意。“你觉得奇怪?”

  “我不太懂这些,但你使功夫的时候——很、很好看。”

  细长美目俯视没有抬起的头颅,看见两旁红透的小耳。“你喜欢看?”

  “嗯。”

  “那么只要你想看,我便练给你看。”

  “呃——”

  “有话说?”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美目化成春水柔,漾着疼惜。“我不舍。”

  短短三个宇,烧红容楮的脸。“呃……”

  “不继续问下去?”

  “我——真的都不问我吗?”是胆怯是羞涩,她分不出,只是直觉不宜再问,只好拉开话题。

  从那天救她之后,她真的如同允诺的话一样陪着她在洛阳城外走动,什么都不问,就只陪着她,哪怕整日一无所获,也捺着性子陪在后头保护她。

  这般的好,令她——

  此刻,先让她逃也罢。孔若绫如是想。“我说不问就不问。虽然私心底是在等你愿意开口告诉我。”她不强迫人,虽然偶尔也会为之,但对象不会是她。

  “我是个不祥的人,谁遇到我都会有麻烦。”

  “继容貌之后又是命相了?”她还有多少自卑心结待解?孔若绫瞧着怀里娇小女子,这瘦弱的细肩怎么担得下这些忧愁。

  “不是命相,我们是不相信中原的命理之说的。”汉人似乎挺信一个人可以算出另一个人的命。“若绫姊姊,我其实——”修长的指点住启口的小嘴。

  轰!俏脸飞红。

  “别说话。”孔若绫将人护在身后,往空无人迹的山径喊话:“阁下也跟好长一段路了,你不觉辛苦,要装作没发现的我也觉得累,不如现身一见,不知意下如何?”

  语毕,残雪未融尽的树后走出一人。

  “拓、拓拔碛!”

  她怕他早不是新鲜事,拓拔碛淡淡扫过容楮,目光集中在孔若绫身上。“什么时候发现?”

  “出城之后。”

  这答案让拓拔碛的脸色更加难看。

  本想利用银剑山庄的人引开孔致虚,好让他探进文府,才暗中跟在银剑山庄的人马后头,谁知道还未到文府便发现她俩在洛阳市集,追上来才知自己早被发现,这事令拓拔碛难堪又大大。

  “将她交给我。”

  容楮闻声,吓得缩紧身子藏在孔若绫后头,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一劫。

  “我不会让他带走你。”是安抚,也是允诺。

  “真的?”

  “我可有食言过?”

  “我信你。”

  “这才乖。”绝美的笑容欺上唇。

  容楮抬眸瞧着,冷不防红了脸。

  近来怪怪的。她知道自己很奇怪,一日日与若绫姊姊椬处,一日日便觉得她待自己真好,好得无法想象、好得让她害怕失去。

  她——总是专注看着她。不知道打哪来的笃定,但她始终相信那双细长的眸子一直看着她,带着她不明白的笑意看着她,害她在她面前时常紧张得手足无措,不是跌倒就是摔跤,要不是有她出手相救,早摔断脖子不下十次了。

  好几次问她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只得到淡淡一笑;今日她回答了,而她却不敢再追问下去,怕这就像一场梦,明白了之后就醒了,就再也没有了。

  好怕好怕,所以不敢问、不去问,宁愿半途停下不再深问。

  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依赖她来着?她不知道,找不到最初的理由,只知顿悟之后便害怕失去的珍惜她对自己的每一份好,小心翼翼收着,怕忘了、怕掉了,怕找不回来。

  “她是我的。”他一生的志业就靠她完成,怎能放!“还我!”

  “如果她愿意跟你走,我没有话说。”

  “我不要!”容楮说得极快。“我不要!”

  “你瞧,容楮不愿跟你走。”就算想,她也不会准。“阁下可以打消这念头了。”

  “你打不过我。”

  “的确打不过你。”她很有自知之明,也一向懂得进退。“所以我决定——逃!”说做就做!孔若绫将容楮打横抱起,半跑半施轻功相佐。

  “该死!”拓拔碛迈步追去。

  他们逃得掉吗?

  躺坐在孔若绫臂膀间不敢乱动的容楮担忧暗想。

  滴、答、滴——脸颊染上冰凉湿意,困惑天是否降雨。

  抬头望,才发现是带着她逃跑的人所流的汗。

  若不是因为她什么都不会,身边的人不必这么辛苦。

  还是——跟拓拔碛回去,再过以前在漠南的日子?

  “啊!”没预警的轻放吓了容楮一跳,站稳脚才看清孔若绫带着自己,藏身在一处山洞内。

  “嘘。”孔若绫以身挡护,探出头看看俊头追兵未到,才吁口气。“暂时没事了。”以拓拔碛的执念,恐怕还得在这洞里待上一阵子才行。

  “我、我跟他回去——”

  “什么?”她有没有听错?!“你刚说什么?”

  “我不能再麻烦你了,我给好多人添了麻烦,先是致虚而后是文大哥,再来是你——我每到一个地方就是给人添麻烦、惹人讨厌。你看看你,流汗流成这样为了谁?”揪起袖口拭去让她内疚的汗。

  “我什么都没说,一直一直瞒着你们,我根本不值得你们对我这么好——尤其是你,我让你陷入险境对不对?你的武功没有致虚好,明知道拓拔碛武功高过你还是执意保护我,我——我不能再让你涉险,不能再让你为一个不值得挂心的人这般牺牲。”

  “慢着。”扬掌阻断她恐无止尽的自责。“致虚可曾说过你很惹人厌?”

  内疚的脸左右轻摇。

  “我可曾向你抱怨一句?”

  还是摇头。

  “那你何必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我……内疚。明明什么事都与你无关,可你却比我这个有关的人还忙还累。你根本没有必要——”

  “有的,我有必要为你这么做。”

  咚!心揪了下。“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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