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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姊,我先回家了。”沈寒放下碗筷,状甚委屈地向大姊告辞。

  这个恶女!哪个男人要是娶到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张子扬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著,赶在老婆开口主持公道前“忏悔”,“如果姊夫的话让你难过,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怕你嫁不出去嘛。”

  这最后一句,倒真激怒了沈寒,“嫁不出去也不会靠你养,你干嘛那么鸡婆?”

  沈静的话再度来不及出口。

  “你说的是没错啦,可是我老婆常担心你会嫁不出去,害我也跟著放不下心哪!”张子扬忧愁万分地转头寻求沈静的认同,逼得沈静硬把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子扬怎么可以这样陷害她嘛!

  张子扬这个混帐竟敢拿姊姊当挡箭牌来挑拨她们姊妹的感情!看著姊姊一脸尴尬,她还能说什么?姊姊即使在她耳追唠叨了一百次要她赶快嫁人,也不会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啊!沈寒气坏了。

  “喂,这家餐厅的菜很好吃耶,你们怎么只顾著讲话?”沈匀趁著盛第二碗饭的空档,含糊不清地说著。她实在很受不了姊夫和二姊,他们什么话题都能吵也就算了,还老是把大姊拖下水,真是有够不懂事!

  除了气闷,沈寒找不出第二句话来形容今晚的酒会。这个宴会由官方主办,比平常的应酬场合还要无聊上好几倍。机灵的映雪说什么也不肯陪她出席,害她必须不停地敷衍著每一个看她落单而好意上前攀谈的人。

  好不容易又结束了一段累人的谈话,她背转过身,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却不期然地看见赵之恺在宴会厅的正中央同一位次长级的官员交谈。久别重逢,一股异样的情愫瞬间扯痛了她的心房,她真的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他,只能慌乱地撇开视线,快步走向最不起眼的角落。

  分隔了好些日子,他们一直都没有联络。她知道他把自行筹组的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没几个月就打乱了业界原有的版图;也因此,她几乎日日加班,不想被比了下去。就某个程度上而言,她等于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两人如出一辙的强悍作风和过人拚劲让同行吃尽苦头,一再感叹生不逢时。

  越过重重人群,正在谈论专业话题的赵之恺还是一眼瞧见了沈寒。他注意到她是一个人来的,这个发现让他没来由地感到放心。天啊,他究竟是中了什么蛊?连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都牵动了他冷然的心绪,一颗心骤然激起了惊涛骇浪。转念一想,单独出席并不代表没有男朋友,没有男朋友也不意味著他有机会,鼓荡的心跳才渐趋平静。更何况,她似乎一瞥见他就匆匆走避,是怕回忆起那一段任性的缠绵吗?

  她看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端著一小块起士蛋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纤细的手腕还微微颤动著。尽管她全身上下隐隐散发出排斥他的气息,他还是忍不住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寒。”走近一瞧,才发现她又漂亮了些,不若以往的盛气凌人。“好久不见。”他自己都难以想像,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相思在见面时能化作一句淡淡的问候。

  “呃……好久不见。”相形之下,被吓了一跳的沈寒就显得僵硬多了。

  明明是朝思暮想了许多时候,两个人却都不敢把眼光定在对方身上。正当他们努力地调适尴尬的气氛,想要找些话说时,一个不速之客硬是揽乱了局面。

  “哎呀,很久没见到两位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向你们多多请益。”

  沈寒木然地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很想拉著赵之恺走人,但为了结系好不容易拾回的尊严,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逃避。时至今日,他还有能耐伤害她吗?在她心里,他早就是个无足轻重的模糊影子了。

  韩树诚对著沈寒倔傲的姿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场的三个人算来有点渊源,他们全都发迹于同一家公司,如今的际遇却大不相同。沈寒理所当然地留下来为自家产业奋斗,赵之恺自立门户,他则跳槽到业界最大的公司。

  虽然和沈寒再无瓜葛,他还是一直很留心她的动态。当年他初出社会、默默无闻,选择了欺骗她的感情以迅速累积自已的身家。现在,他成了“荣英”王老板的乘龙快婿,不免对那段陈年往事感到心虚与屈辱,深怕别人以此为把柄来打击他。再加上每回见到沈寒,她冷漠的态度下只有鄙夷而没有丝毫留恋,更坚定了他想要打垮她的意图。

  沈寒哪,美则美矣,却太过心高气傲,决计不是个宜室宜家的女人。

  在他将“永昌”搞得天翻地覆后,原本以为这家公司会自此在市面上销声匿迹,至少也该一蹶不振。没想到,沈寒的姊姊闪电下嫁竞宇集团的少东张子扬,由新婚夫婿挹注了大笔资金力挽狂澜。后来,张子扬更不如从哪儿找来个名不见经传的赵之恺,以低调的手法并购下游公司、申请股票上柜……一连串的动作,让“永昌”重新在业界坐拥一席之地。

  沈寒远走他乡的两年里,大家都很清楚“永昌”是由谁全权作主打天下;而她回国后,马上和劳苦功高的赵之恺闹得水火不容,促使各家公司更加积极地游说赵之恺转换工作跑道。

  他顺利入主“荣英”的董事会后,也极力主张要重金礼聘赵之恺。“永昌”当年的烂摊子完全拜他所赐,他比别人更了解要重建那样一家公司并不是光靠钱就可以办到的。延揽赵之恺,一方面可以壮实自己的羽翼,另一方面也形同断了沈寒的左右手。他以为凭著赵之恺和沈寒不和的事实,再加上“荣英”超乎常理的大手笔,一定能让他乖乖投效。不料,赵之恺早已暗中筹组一家新公司,一从“永昌”离职,立即投入了新工作。

  失望归失望,他还是寄盼能藉著赵之恺的能力重击沈寒,毕竟他手上握有“永昌”的大批客户。谁知道他竟连一个客户都没带走,蚕食鲸吞的净是包括“荣英”在内的几家指标型公司的生意。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一向刚愎自用的沈寒,非但没有如同大家所预期地倒了下去,反而有了惊人的好成绩。她行事依旧剽悍,却开始懂得以亲切的外表来掩饰,订单一笔又一笔地接个不停。

  相较于赵之恺和沈寒的发光发亮,他显得一点作为都没有。王老板迟迟不肯放权,似乎没有交班的打算,而他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建树可以邀功。积郁已久,使得他看眼前的两个人格外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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