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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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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王府的仆人早就等候多时,小王爷一声令下,亭中和四面树丛立刻全挂上了精美绝伦的宫灯。湖心亭中一张红木八仙桌上铺了华丽雅洁的淡绿绣荷桌布,等小王爷等人分宾主坐下,马上有人端上一壶浓茶,两壶酒、四碟下酒凉菜、四碟甜点、四碟咸点。 温柔被安排坐在一侧的小圆凳上。“温姑娘就随意唱两曲吧。”小王爷关宇飞如是说。 呵,这人好说话。略一思索,她选了苏轼的水调歌头、永遇乐,以及秦观的鹊桥仙,是娱人,也是自娱。还想喘口气再唱,小王爷抬手阻止了她,命人多摆一套碗筷邀她同坐。 “姑娘不但乐艺精纯,看来对诗词也涉猎颇广?”小王爷亲自为她倒了杯龙井茶,感兴趣地问道。 嗯……这位小王爷显然是个君子,不逛花楼,所以才会对她们这些艺妓所受的训练一无所知。想要当上花魁,琴棋书画,缺一不可。 “要说涉猎颇广,奴家愧不敢当,只是略知一二罢了。”温柔嘴上说得客气,筷下不停,率先进攻那一盘好看又爽口的水晶糕。没敢告诉小王爷,闲来无事,她连老子、孙子、墨子、管子等人的典集也差不多读了个全。必竟女人是不应该看那些的,做人还是收敛点好。 “哦?那姑娘可是才女了。”那群公子中有人发言了,温柔已记不起他是张公子还是秦公子……是姓张吧?只见他兴致勃勃的,“北宋有才女李清照,写下无数脍人口的佳句。听说此女平生爱酒,不知姑娘是否有同好?” 她笑了:“古来诗人多豪兴,奴家怎敢相题并论?不过,奴家量不算太浅,可喝上十来杯而不醉。” “那好!”这位公子从画舫上喝到现在,显然有几分酒意了,对小王爷笑道,“今日大家都为尽兴而来,不如就来行个酒令如何?” “这……”小王爷转头问她,“姑娘可会玩?” “会啊。”温柔微笑应道,为自己倒了杯酒。 “小王爷,三思而行。”突然,她的左侧平地刮来一阵阴风,直扫对面的那位公子:“张公子,和青楼女子猜拳行令,成何体统?” 嗯……她是否应该觉得被侮辱?温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位张公子已经拂然不悦:“程公子此言差矣!自古文人墨客亦在饮酒时猜拳行令,难道也是粗卑?” “饱学之士的雅兴又另当别论。但和青楼女子嬉笑胡闹却有伤风化,不合君子身份礼节。” “程世兄……”小王爷皱眉了,显然不悦。 这位程公子的“君子礼节”足可以逼疯圣人!旁若无人地滔滔不绝,把她当成隐形人?还是认为她本就身份低贱,所以不会觉得受辱?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她……生气了。 温柔忍不住冷冷地发问:“敢问公子,何谓君子礼节?” “所谓礼节,”程公子清了清喉咙,引经据典,“礼之理诚深矣,“坚白”“同异”之察入焉而溺;其理诚大矣,擅作典制……” 哇!绝……绝倒!温柔顿时忘了生气,一抬头,刚好看到小王爷一脸错愕,楼砂则毫不掩饰地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害她差点失控,连忙端起茶杯,将即将逸出的爆笑尽数灌回肚中。这位程公子真是--唉!不知该怎么形容了!居然搬出荀子的“礼论”……再怎么扯,喝酒赏月的礼节也扯不到那处世的哲学上去吧?“……辟陋之说入焉而丧;其理诚高矣,暴慢恣孳轻俗以为高之属入焉而队。故绳墨诚陈矣,则不可欺以曲直;衡诚县矣,则不可欺以轻重--”程公子突然停下,一张脸上的酒气似一下子重了很多,尴尬地清喉咙,“不可--欺以轻--重……” 唉,看不下去!“衡诚县矣,则不可欺以轻重;规矩诚设矣,则不可欺以方圆;君子审于礼,则不可欺以诈伪。故绳者,直之至;衡者,平之至;规矩者,方圆之至;礼者,人道之极也。”温柔顺口替他接完一段,尔雅地喝了口茶。 没必要再背下去了吧?“哈哈哈哈哈……”楼砂很不给人面子地爆出一串朗笑,对她拱手赞道:“妙极,妙极!” “师父!”老好人的小王爷又出言相劝,脸上却隐约有笑意。 看那程公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真是非常狼狈了。唉!不知下次说话前他会不会懂得尊重人些,掂掂自己斤两再开口呢?真是……“自命清高者,呆瓜也;死记烂读而不知其用;枉然也!”温柔很小声地自言自语给他下了注解,却一时忘记楼砂武功深厚,听力优于常人。这两句低喃别人听不见,他倒是听见了。只见他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又笑,毫不掩饰的。 温柔心中莫名地一动。好奇怪,他那恣意的笑,有……有点似曾相识……她以前见过他吗?正在疑惑,突然直觉背后一冷。她连忙回头;只见三道黑影从树丛中窜出,直扑而来! “低头!”楼砂脸色骤变,一挥手茶壶飞越温柔头顶,狠狠砸上冲得最前的那人。只听一声痛叫,那人忙不迭地护住头脸,身形顿缓。楼砂人已跃起,手下不停,两碟点心准确地向另外两个灰衣人的咽喉呼啸而去,听那劲风,若被削到恐怕会身首异处,两人连忙闪躲。 转眼间,树丛里又接连跃出七八个灰衣人,但是目标很显然只有一个:康成小王爷关宇飞。 所以,目前是没她动手的必要。温柔很符合身份地挤出声高八度的尖叫,忙不迭效仿那些公子哥们的榜样,一头往八仙桌下钻去,不忘顺手把一旁凳上那把琵琶也拖了进来抱在怀里。一百六十两银子买了来的高级琵琶,坏了李嬷嬷会砍她的头。 在这种场合,一露身手便是讨打,所以她还是乖乖等楼砂和小王爷两人解决了这帮莫名其妙的家伙再说吧!看楼砂身手好得很,不用她来鸡婆,所以……这种风头还是别出的好。 躲在桌下看外面的混战,温柔忍不住想为楼砂叫好。只见他一人堵住了八、九人,只放了两个过去陪小王爷过过招。看他那游刃有余的样子甚为潇洒,举手投足看似轻描淡写却威力十足,全是好看又中用的架式。唉……不知她的武功,是否有一天也能达到那种境界? “去!”关宇飞突然大喝一声;凌空一个旋踢,和他过招的对手被踢出来一个。 这招“鸳鸯连环腿”实在是使得很好、很妙,但是……天杀的!小王爷没看一下他把人往哪边踹! 头顶上一声巨响,是那被踹中的倒霉鬼,横飞过十几尺远,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八仙桌上;翻了两翻,“砰”一声摔在地上,离她不过一尺远的距离!……可恶!温柔连忙放下刚才一直紧抱着的琵琶,松脱肩上的披风。说不得,只好等他一行动就掀桌给他个当头罩。 已经有人行动了。温柔身边的不知哪位公子发一声喊,掀了头顶上的桌子就要落跑。那坠地的灰衣人已经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此刻不假思索,挥刀就要砍过来。温柔连忙将手中披风扔了上去,随手操起个较能砸人的凳子……没想到,她身边那位公子看钢刀砍过来,也行动了。他的行动竟是拉住身边的她当成挡箭牌,狠命往前一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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