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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又是凤?”仲孙焚雁粗鲁地扯住初音的手,他眼里只差没喷火。

  “放开我。”被他拉著走,根本来不及将话说完,她是要提醒兰舫一件重要的事,要不她和腹中胎儿恐怕会有危险。只是跟前这个……要说她没有脾气,她现在可气著的。“快放开我,你这样实在太幼稚了。”

  头也不回。“说我幼稚,那你又是怎地?年纪不过十二、三,装老成?呵,真笑话。以后一定没人疼,没人保护!”

  拧眉。“我不需要人疼,也不要人保护。”她会照顾自己,就如同十方恩师说的:初音生来有苍天保佑。她相信只要不作恶,老天就会庇佑每一个人。

  反过来说,她根本也不需要这样一个跟傲无理、凶残成性的保护者,纵使恩师千叮属万交代要她和他平心静气一齐结伴修行。

  “你需要!”只要她一天不似平常人般“正常”,她就需要他的保护,无论她愿不愿意!他索性将她拉至胳膊下,紧紧地缠著走。

  “你究竟放不放?快放开……”

  随著两人的远去,初音挣扎的低嚷,在长廊间逐渐散去,徒留兰舫对著馀音,开始细想著这两个人的对谈。

  他们年纪虽轻,但对答的内容里,却似乎隐含著外人听不出的内情。与普通人相较,初音,她真的灵明过人,那种先知的感觉,是足以令人生畏的;而那青年,看来似是暴劣无常,但就他的态度,却是对初音爱护有加,只不过……方式傻了点呵。

  这时花厅里的众人早被领到了库房里了,三间厢房改成的藏物库里,挤进十数人,再加上正解说著的申府管事,场面挺热络。

  “既然是作贺寿礼,意义当然得挑好的,比如这幅‘欲占春风‘牡丹富贵图的涵意就绝佳。”管事指著墙上的画。

  “牡丹是谓国色天香,昔日武后在各末时刻下过一道诏:‘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花虚连夜发,草待晓风吹。‘要长安城内的百花在不对的时令开花,结果次日是百花齐放,却惟独那牡丹故态依旧,是以武后一怒之下将牡丹贬植洛阳,啧啧!这贺寿之礼,却隐含‘贬‘意,你想害我不成?”一名福态男子冷脸对住管事,令只懂生意经却不熟读本的管事不知怎么回应。

  幸好到府的人暗下较量,帮著回了一句。“噫,那兄台怎不知那牡丹被贬至洛阳却愈生旺盛更压倒群芳?兄台连这也挑,我怕库房里的宝物可能都不合你意。”

  另一人听似调笑,实则挑剔。作书生模样的人捻起肩上的发,把玩著,贵气凌人。

  而这书生除顾盼四下,时则望向门外,似乎正期待著什么。

  “嗤,卖弄!如果这图真好,那你买。”

  “我买?”想想,那隐喻似乎真有不妥,刚刚嘴上虽讪笑得紧,还是得顾虑。

  他立刻换上一副笑睑。“这图是贱价之物,以我和知县的交情,买不得,不过要是兄台您……”

  “我如何?”站近调笑之人,肥厚的面皮抖动,执著折扇的手抓得死紧。

  状作无心地,他转过身低头观赏其它古董。“你……与知县交情未到,根本不需要打肿脸……啊!”他刻薄的话才说了一半,头就被狠狠敲上一记,他摸上被打歪的髻。“你打我?”

  “我打你怎么著?”抓著纸扇,他恨不得那柄是铁造的,好敲破他娘儿们似的头。“呵呵……”

  “你这无礼的……”咬牙切齿,眼睛四下寻著能反击之物。

  “我无礼,你就有礼?哈哈!只不过比我多了个能看的面皮,唧唧哼哼啥?其实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挑什么贺礼,光凭你这身子,这面皮……”朝身前人作了轻薄动作,肥大的手就差没往人裤裆子摸,他贴在人耳侧说。“谁都知道你高招,取悦男人的把戏不输青楼挂牌,所以……我建议你直接问问咱知县有无这方面的兴趣,哈哈哈!”插腰仰头,大笑开来。

  “你!”白细的脸皮一阵青一阵红,他从未让人这么侮辱过,且还当著众人前。

  “如何?哈哈!如何?哈哈哈……”笑不可抑。

  “如何?我踹你个馊油桶,”斯文的睑扭成一团,他提脚就往身前人油晃晃的肚围踹去。这一踹,不仅引起众人惊呼,那福态男子一摔更连带拽倒了几个供有瓷瓶的木架,顿时库房里清脆的碎裂声四起,一晃眼就毁了许多珍稀。

  “完了,这些是我家少爷带回来的邢窑白瓷,很贵的呀!”抱著地上的碎片,管事呜呼哀哉地连叫一串,但是却抑止不了那两人的钩心斗角,更则拳脚相向。

  福态男子一爬起来,便排山倒海似地推开劝架的众人,拳头又抡向了白面书生。这一阵仗下来,不需想,那受害的瓶罐又添了多少。

  于是,偌大的库子里,叫嚷声、碎瓶声错落成一片惊心胆颤,直至一声尖声的喝止传来。

  “全都住手!你们全都给我住手啊--”远远就让骚动声给骇著的兰舫站在门边已有好一阵,她胆子小,原本想去找来几个家丁帮忙,但眼看耗下去唯有损失更大的可能,所以忍不住,只好使尽吃奶力气一嚷。

  而这时,女子突兀的尖锐叫声似乎起了作用,先是劝架的几个人睇向她,之后是干架方酣的两人也望向她。

  “你们……全都给我住手,这个样……”她跨过门槛,眼里净是疮痍,那些瓶呀罐的,都是阔天的心血呀,他远从百里外带回来的收藏呀,而这群人……

  她抬起眼眸里向一群打到衣衫不整的男子,不由地心生厌恶。这叫饱读圣贤书?

  “原来是……殷姑娘。”前一刻还被人压在地上,但见著兰舫,那白面书生也不知哪来的气力,他推开也正发呆的福态男子,而后站起。

  殷?兰舫朝那喊著她娘家姓氏的人一望,这才认出,他是当初陷害他爹入狱的其中一人。

  正正白净的脸皮,他又摆出贵气的架势,跨了几步人就杵到她面前,他贪婪地欣赏著她与两年前无异的美貌,而后喃道:“你……还是一样美。”

  欲望驱使他伸出禄爪,往兰舫探去。两年前,他和一群人用尽方法还是得她不到,那气……他至今仍呕著的。

  避开他无礼的动作,兰舫往出口家管事身边缩。“公子请自重。”她的手,仍因方才的“挺身而出”而颤抖著。

  “自重?”这里是申府,他自然动她不得,可一想起申阔天竟然能独享美人,

  他心中就又烧出一把火。瞟向楞然中的众人,他低头向她。“看看眼前,像不像两年前?大家都惊艳于你的美。”

  “……”她的长相,是她长年的困惑,她不想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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