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0期

历史上真实的和

作者:冯佐哲





  
  四扶植亲信,排斥异己
  
  和一人当道,全家沾光,亲朋好友乃至个别家人、奴仆也都鸡犬升天。其子丰绅殷德与乾隆帝爱女和孝十公主结为连理,此外,他家还有多人与皇室联姻;其弟和琳曾为驻藏大臣、四川总督,晋封公爵;他家的亲属,有的做了总督,有的当了巡抚,甚至连他的管家们也成了拥有10万、20万两银子的富户。与此同时,和深知要想地位巩固、长久,必须具有社会基础,也就是说要得到当朝有势力集团的支持。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要拉帮结伙,网罗死党;因此,他一朝权在手,便把帮来拉。他四处拉拢亲信,组织私人班底,结成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在这个关系网中,他培植了一批亲信,其主要骨干人物有以下几人:(1)和琳,字致斋,也是官学生出身。他最初以满洲文生员补为吏部笔帖式,后又升迁为郎中、巡漕御史、杭州织造、湖广道御史、内阁学士、工部左侍郎、正蓝旗汉军副都统、镶白旗汉军都统、工部尚书、驻藏大臣、光禄大夫、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察史、四川总督等,并赏用黄带、紫缰和三眼花翎,封一等宣勇公,授予云骑尉世职。嘉庆元年(1796)八月,在镇压湘黔苗民起义过程中死于湖南平陇。死后乾隆帝亲自到其家灵堂吊唁,并赐白银5000两和陀罗经被祭葬,命配飨太庙,祀昭忠祠与贤良祠,并特准其家建专祠祭奠。和琳是和最亲信的人之一,他是和一手培植和提拔起来的。兄弟配合,沆瀣一气,特别是在清军中掌握一定权力。(2)福长安,富察氏,满洲镶黄旗人。乾隆帝孝贤皇后的亲侄儿,大学士、军机大臣傅恒的第四子。乾隆帝对他比较喜欢,曾任正红旗副都统、武备院卿、户部尚书、军机大臣等职,被封为侯爵。在与和共事中,福长安深受其扶植和关照,彼此结为知己。福长安甘愿做和的附庸和走狗,亦步亦趋的跟随和。他们二人在朝中拉拢帮派,结成死党,排斥、打击以阿桂为首的朝臣。(3)伊江阿,拜都氏,满洲正白旗人。大学士永贵之子,曾在军机处行走,是和的亲信之一。他平时与和关系密切,往来频繁,彼此经常以诗唱和,沟通情感。伊江阿巴结和,和也极力培植伊江阿,推举他做了山东巡抚。(4)苏凌阿,他塔拉氏,满洲正白旗人。举人出身,曾任户部尚书、两江总督、刑部尚书和东阁大学士等职。因为他与和琳是儿女亲家,又巴结、顺从和,故受到和特别关照。他虽然年迈体弱,两耳重听,且昏庸无能,只知爱财,营私舞弊、贪污受贿、诬良为盗,无所不为,声名狼藉(他曾大言不惭地说:“皇上厚恩,命余觅棺材本来也。”);但和还是千方百计推举他,使其官位步步高升。(5)景安,钮祜禄氏,官学生出身,曾任内阁中书、户部郎中、山西河东道台、甘肃按察使、河南按察使和山西、甘肃布政使、河南巡抚等职。他一向依附和,办事无能,只知欺压百姓,贪污中饱。(6)明保,和的舅父。由于和的保荐,曾任湖北汉阳知府。此人一生庸庸碌碌,花天酒地,依附和作威作福。他的儿女亲家倭什布同在湖北作官,与和的关系也十分密切。在和的庇护下,胡作非为,鱼肉百姓。(7)吴省兰、吴省钦,两人为同胞兄弟,吴省钦为兄,吴省兰为弟,南汇(今属上海市)人。兄弟皆进士出身,他们曾在翰林院任职,是和的老师;又“系和私人”,彼此之间关系密切,他们情愿作和的党羽,为其奔走效劳,通风报信。因此,由于和的推荐、保举官位步步上升,曾多次任乡试主考官。嘉庆初年,吴省兰还被和安排在嘉庆帝身边,名为帮助皇上整理诗文,实则监视皇上的一举一动。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文武大员投靠和,向其献媚取宠,卑躬屈膝,送钱送物;有的人还恬不知耻地称和为“老师”。例如,征瑞、孙士毅、秦承恩、孙绶、湛露、李潢、李光云、胡长龄和蒋赐等,其中不乏总督、巡抚、盐政和知府等高官。
  和满以为有这么多人向其靠拢,他的关系网从中央到地方,遍布全国各地,构成了“和家铺子”的班底,一旦有风吹草动,总可抵挡一阵子。可是他这个如意算盘打错了,其实这些人聚集在他周围,并不都出于真心,而他们与和是彼此相互利用的关系。因为当时和身处高位,不少人为了向上爬,屈服于和的淫威,心甘情愿者寥寥无几。一旦和垮台,这些人便树倒猢狲散了。
  与此同时,凡是不依附和,不愿意做他的党羽,进而反对他的人,他便想尽办法进行排斥、打击、陷害,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现举几例:(1)阿桂,章佳氏,字广庭,原为满洲正蓝旗人,后抬旗为满洲正白旗。其父阿克敦曾为大学士。阿桂于乾隆三年(1738)考中举人,并以“父荫”授大理寺丞,官至内阁大臣、工部尚书、镶蓝旗汉军都统、正红旗满洲都统、军机大臣、伊犁将军、四川总督、太子太保、翰林院掌院学士,封一等诚谋英勇公,并授予骑都尉世职。阿桂以“首辅”身份,多年来其官位都排在和前面,虽然实际上构不成对和的威胁,但和心里委实不舒服,可又无可奈何。因为阿桂出身显贵,办事认真,政绩、战绩均很卓著,颇得人心,可以说“德高望重”,连乾隆帝也不得不尊重他。于是多派阿桂出差在外,让其出征、治河、办案……,而把和留在自己身边。和与阿桂之间矛盾重重,阿桂瞧不起和,对和贪婪和骄横非常痛恨、鄙视,故不屑与其为伍;他们俩人虽同为军机大臣,却很少在一处办公,就是每次上朝,阿桂也要离和数步之远,平时很少理他。和时时不忘排斥、打击阿桂,一找到机会就要搞小动作。阿桂实在忍受不下去了,于是在嘉庆元年(1796),以养病为由,请求“致仕”,后在家休养,第二年去逝,享年81岁,谥文成,祀贤良祠。(2)福康安,字瑶林,号敬斋,富察氏,满洲镶黄旗人。福康安的姑母是乾隆帝的孝贤皇后。曾任云贵总督、四川总督、两广总督、闽浙总督、成都将军、御前大臣、工部尚书、兵部尚书、总管内务府大臣和协办大学士等,并加封为太子太保、一等嘉勇忠锐公和郡王贝子。嘉庆元年(1796)夏,在镇压湖南、贵州苗民起义中,身染瘴疾而亡,死后谥文襄。福康安虽然一生高傲跋扈,生活奢靡,但颇擅长领兵作战。因此乾隆帝对他的“军功”是十分欣赏的,对他非常钟爱(传闻福康安是乾隆帝的私生子,从小养育宫中)。可是他与和长期不和,矛盾重重,史载两人“宠权相埒,势不两立”。乾隆帝只好也采取对付阿桂的办法,于是经常派福康安出差在外,或领兵征战,或处理其他事务;把和留在自己身边。(3)王杰,字伟人,陕西韩城人。乾隆二十六年(1761)进士,历任内阁学士、刑部侍郎、左都御史、兵部尚书、军机大臣、上书房总师傅、东阁大学士等官,并加封为太子太保。王杰在军机处前后十几年,此时正是和把持军机处,声势显赫之时,每当他看到和办事擅自独断,飞扬跋扈之时,除了忍让之外,有时也与和争一争;或者向乾隆帝“委屈陈奏”。因此和非常讨厌他,把他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总想找茬把他从军机处排挤出去,造谣诽谤无所不用其极;无奈乾隆帝喜欢王杰学识渊博,长相俊秀,为人正派,始终不肯让王杰离开军机处。嘉庆元年(1796),王杰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便以足疾为借口,自己请求退出军机处,并辞去了上书房和礼部的事务。直到嘉庆四年(1799),和事败,他才重新出山,担任首辅。(4)董诰,字蔗林,浙江富阳人。乾隆二十八年(1763)进士,著名书画家。历任庶吉士、内阁学士,以及户部尚书、军机大臣、东阁大学士、《四库全书》副总裁、上书房总师傅,并加封太子太保和太子太师。他在军机处先后四十余年,办事勤勉、认真,熟于朝章故事,深得乾隆帝赏识。他同情王杰在军机处的处境,与和之间也不时发生矛盾。和为此非常嫉恨他,曾多次找机会陷害他。
  除以上数人外,受和排挤、打击和陷害的朝臣还有许多,如大学士、嘉庆帝的老师朱和协办大学士彭元瑞等人。
  
  五多行不义,必有反者
  
  和当权之际,气焰熏灼,甚至连嘉庆帝也要让他三分,一般官员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了。可是就在此时也居然有一部分人不买他的账,非要捅一捅他的老虎屁股。他们明里暗里跟他作对,不敢公开干,就旁敲侧击,冷嘲热讽,进而则弹劾他的党羽、爪牙。其中主要代表人物有:(1)曹锡宝,字鸿书,一字剑亭,南汇(今属上海市)人。乾隆二十二年(1757)进士,历任内阁中书、军机处章京、刑部主事、刑部郎中和监察御史等职。他生性刚直不阿,办事认真,尽职尽责。当他看到和招权纳贿,结党营私,中饱私囊,贪污腐败时,十分气愤,总想找机会弹劾和。但他深知和树大根深,身后又有乾隆皇帝这个大保护伞,因此一时还不敢轻易触动他;于是便想拿和的忠实奴仆、大管家刘全开刀,拉开“倒和”的序幕。乾隆五十一年(1786)六月初,曹锡宝以监察御史的身分,上奏弹劾刘全“持势营私,衣服、车马、居室皆逾制”。请求严惩刘全。刘全是和家的世仆,从小就在和家赶车、跑腿,跟着和受了不少苦,从而也得到了和的信任。和得势后,他便成了和家的大管家,主管和家的外间事务,如代理和掌管崇文门税关的税收,以及和家所经营的店铺等,故人称“外刘”。平日他以和代理人的身份出现,结交官府、士绅、商贾,狐假虎威,招摇撞骗,假公济私,贪污受贿,侵冒公款,无所不为。刘全也颇善于敛财,广置房地产,经营当铺和其他各种店铺、作坊,一生积攒了二十多万两白银的家产,比一般京官富裕得多。他曾在和宅第附近的兴化街修建了一座豪宅,其建筑规模大大超过了一个管家的规制,还有他家使用的车马、衣物也全都逾制。曹锡宝就以这些为突破点,写了一道奏折,准备参奏刘全。奏折写好后,他首先拿给同乡好友吴省钦阅看,想让他帮助提点意见。不料,吴省钦为了讨好主子和,竟不惜出卖朋友,偷偷地捅给和了。和与刘全密谋后,刘全迅速拆除了逾制的房屋,毁掉了不应该配置的车马;隐藏、转移了不应穿戴的衣物。然后和给乾隆帝也上了一道奏折,述说自己平时管教下人很严,不许他们在外惹是生非,且刘全是个“安分朴实”的人,不会“招摇是非”。并假惺惺地请皇上派人严查,出面干预此事,以使刘全解脱困境,并进一步使曹锡宝处于被动境地。果然乾隆帝出面为和、刘全解脱,并怀疑曹锡宝弹劾刘全的动机不纯,是其“假公济私”,进行报复;而更大的目的,是受人指使攻击和;因此指令曹锡宝必须“逐条指实”。结果如所预料,查不到什么真凭实据。曹锡宝只好承认自己无中生有,认错请罪。最后落了个“革职留任”的处罚。此后他一直闷闷不乐,心情忧郁,在乾隆五十七年(1792)含冤死去。(2)钱沣,字东注,又字约甫,号南园,乳名正贵,云南昆明人。乾隆三十六年(1740)进士,历任江南道监察御史、太常寺少卿、通政司副使、户部主事和湖广道监察御史等职。他一生以诗文、书法、绘画闻名于世,特别是他所画的马尤具特色,故有“瘦马御史”之称。他性格刚直,不畏权贵,为官清正廉洁,不贪名利,安于清贫,并惠泽桑梓,为民造福,是封建时代为数不多刚正不阿的“清官”。在政治上,他敢于向贪官污吏等恶势力斗争,特别是他以惊人的勇气和聪明的才智与和、勒尔谨、王望、毕沅、国泰、于易简等人展开了坚决斗争。和对于钱沣公正刚直,不屈从自己,十分嫉恨,总想找机会陷害、打击他一下;于是他唆使党羽湖南巡抚浦霖以“钱沣对生员匿丧冒考,置若罔闻”之罪,上奏弹劾,结果钱沣受到了“革职留任”的处分。但钱沣并没有因此停止对和的斗争,当他看到由于和专横跋扈,军机处分成阿桂与和为首的两派,以至不能同在一起办公,便向乾隆帝上奏疏,提出建议,请其恢复旧制让所有军机大臣,均应回到军机处办公地点共同办公。而更深一层的意思是钱沣就和对军机处以及其他一些朝政所作的一系列“变革”,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涉及到了其核心的问题。但因事关重大,还不敢明言和犯罪的种种内幕,只是以此作为试探而已。此外,钱沣还另外草拟了一篇长达数千字的奏折,上列和二十大罪状,准备上奏皇上。仅就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他是以何等的勇气向和开战的。在当时此举绝无二人,非常难能可贵。为此和更加忌恨于他,极尽打击报复、穿小鞋之能事,凡遇苦差事、难办的事全派他去作。结果他积劳成疾,医治无效,于乾隆六十年(1795)与世长辞,终年55岁。关于钱沣之死,另有一种说法,即有人怀疑和得知钱沣要上奏折专门弹劾自己,遂派亲信将其毒死。(3)尹壮图,字楚珍,云南蒙自人。乾隆三十一年(91766)进士。历任京畿道监察御史、内阁学士、太仆寺少卿、礼部侍郎等职。他为官正直,风骨凛然,不畏权势,敢于发表自己的见解。例如,他大胆地对和炮制的“议罪银制度”提出异议,认为这种制度是促使、怂恿地方官贪污中饱的下策;如果继续实行下去,必将会造成地方吏治废弛,银库亏空;这只会使社会经济恶性循环,从而加重人民的负担,破坏社会安定。其实这也是尹壮图对和损下肥上,贪污腐败,结党营私种种劣迹揭示的一个尝试。乾隆帝在和的建议下,委派户部侍郎庆成和尹壮图一起先后到山西、直隶(今河北)、山东以及江南各省查核各处仓库。其实庆成是和的私党,他在查核过程中处处钳制尹壮图,每到一地都要“游宴数日,乃发仓库校核”;在这期间地方官们早已准备妥当,往往借商家银两充实库存,待核查大员到来,已经不露任何马脚,结果一点亏空也没查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尹壮图非常尴尬,只好“自承虚讹,奏请治罪”。乾隆帝认为尹壮图的奏折实乃“希荣卑鄙,饰词谎奏”。结果尹壮图被下刑部大狱,判为“比狭诈欺公妄生异议律,坐斩决”。后来乾隆帝又觉得这样判罪未免太重,遂改为将其降职,改授“内阁侍郎”。尹壮图心里郁闷,最后以回乡奉养老母为名,回到云南。直到嘉庆四年(1799)初,嘉庆帝亲政,冤案才得以平反。(4)谢振定,字一斋,又字芗泉,湖南湘乡人。乾隆四十五年(1780)进士。历任散馆编修、监察御史、给事中等;此人为官刚正不阿,平日很不满和的所作所为,更对和的眷属、爪牙借其势力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深恶痛绝。据说他在任京师巡查东城御史时,在灯市口附近痛打了和的小舅子,并火烧了他坐的逾制马车。和得知后十分恼火,但又没理由发作,只好暗气暗憋;最后“假他事,劾振定”,将其夺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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