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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夏尹不由得有些羡慕,在那个未知的星球上安然绽放的花,它可以轻而易举地虏获小王子一切的喜爱。

  那晚,夏尹做了一个梦。梦境里,她重新回到了那天下午,那个被裴逸撞见她偷拍他的仓皇的下午。裴逸穿着柔软的棉衬衫,微笑着对她说,他爱着的那朵花,有世间最美的花瓣。

  裴逸指着相机里的自己,轻声告诉夏尹,他要走了,回到属于他的星球,他的花在等他。而这些照片,就当作是留一个纪念,证明他曾经来过这里,看过然后离去。

  这是一个温暖而让人心碎的梦,梦里的景物都泛着发白的光晕。醒来的时候,夏尹发觉眼角还有泪水的痕迹。她多么想让王子再停留片刻,哪怕只是存在于触不到的梦境里。

  这时,妈妈轻敲她的房门,告诉她是时候起床去上学了。

  她将林育然的校服外套装在纸袋里交给方瞳。

  课间短暂的时光总是显得有些喧闹,方瞳打开纸袋看了看,又递回夏尹手里。

  "他借给你的衣服,还是你自己还给她吧。"

  夏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方瞳目光躲闪,见夏尹愣在原地没有动弹,索性夺过纸袋塞到她的位子里:"等放学以后你自己交给他吧,我有事要先走,来不及去找他。"

  刚一放学,方瞳就不见了踪影,夏尹只好独自去篮球场找到林育然,将衣服交给他。林育然问她方瞳去哪的时候,夏尹解释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几天,每到放学的时候,方瞳都率先离开。夏尹询问她缘由,她也只推说最近家里出了点麻烦。

  这让夏尹乖乖闭了嘴。难以启齿的敏感问题,她没有胆量去问,哪怕她和方瞳是那么要好的朋友。

  是一股什么念头驱使夏尹这样做,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思考。原来坏习惯只是潜伏在每一根神经末梢里,寻找适当的时机再跑出来作怪。

  夏尹鬼使神差地走入一条小径。金黄色的银杏落叶织出一条地毯铺陈开来,空气里都是深秋的味道。这是裴逸每天回家必经的一条路,才短短几天没走,却仿佛变了模样。夏尹并没有多余的心情欣赏季节更迭,她急急地往前走着,眼前总算一片豁然开朗。

  小巷的尽头直通大路,就是那天被裴逸当场抓获的大路。只是……夏尹眯起眼睛,努力往前望去。

  看到方瞳的这一刻,夏尹才意识到,原来她只是想让自己的猜想被印证。

  方瞳和裴逸并肩走在淡薄的暮色当中,方瞳扭转纤细的脖颈,两人时常相视一笑。那种交谈中不经意的对视,默契得仿佛预演过千百遍,才能在夏尹面前做到不差分毫又如此生动的相望。

  那样的眼波流转,令夏尹的心,碎得七零八落,四散在身体里。

  她跟在方瞳和裴逸身后,每向前一步或退后一步都拿捏得很好。夏尹懂得不与他们落开太大的距离,又不逼近,其实她并不需要太过谨慎,因为不远处的两人走得这样用心,不要说是身后的尾随者,好像天地万物在眼中都抵不上身边人的一颦一笑。

  这是种什么感觉呢,看着喜欢的人和好朋友谈笑风生,自己却在身后亦步亦趋,像个十足的傻瓜。

  眼看就要到裴逸家的路口时,他却带着方瞳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过似曾相识的路径,穿过繁华的商业区,他们终于拐进一个居民区,白色的矮楼略显老旧,斑斑驳驳都是年岁的痕迹。这个居民区就在那天晚上夏尹撞见徐露的街心花园附近,她突然意识到,这里应该就是林育然所说的,裴逸做义工的育幼院。

  裴逸打开单元楼的大门,一手抵住门框,一手轻拂着方瞳的背脊,两人双双走进去。铁门在夏尹面前重重关上,将她和他们隔绝在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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