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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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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浩探过头来,用手指梳理我散乱的头发,他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眼中又恢复了安静的神情,没有半丝慌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他整理自己的情绪竟如整理身上的衣服般迅速而熟练,这让我不禁又生出一阵陌生感以及丢失了什么最宝贵的东西般的失落。 志浩开门,丹露走进来,眼睛在我和志浩身上转了一圈,也没对志浩为什么在我的屋里觉得诧异,更没问我们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只是走到我身边,问我:“瑶瑶,觉得怎么样?” “刚吃了两片药,睡了一会儿,好些了,只是觉得冷。”我说。 “来,看看体温。”丹露拿出一个体温计,熟练甩了甩,手伸进被子,塞到我的腋下。 她回头向站在一边的志浩说:“这都几点了,瑶瑶还没吃饭呢吧?你会不会照顾病人啊,要吃了饭才有力气和那些细菌啊、病毒啊做斗争,你懂不懂?别站在这儿了,给瑶瑶做点粥喝,做粥会不?看你也未必会,我和汪军说了,他已经把粥煮上了,你去看看,要是好了,盛点过来。” 志浩说:“好,我去看粥。”然后就快速消失在门外。我不知道,他那一如既往的平淡温和下,是不是也有和我一样的慌张? 看着志浩出去了,丹露伏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怎么样瑶瑶?” “没事儿,露露姐,我就是觉得冷,喝点热的睡会儿就好了。”我答。心里却觉得有点奇怪,这个问题丹露进门时已经问过了。 “不是,不是问你这个。”丹露往门的方向望了一眼,“我是问你,没吃亏吧?” 我的脸红了,是不是刚才我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以至于隔了一间房的丹露都听到了。我想起夜深时,隔壁传来的呻吟声。 “露露姐,你,你都听见了?”我把头埋在被子里。 露露把被子掀开,看着我:“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我是问你,你和他,有没有……那样?” 我摇摇头,丹露仿佛松了口气。我倒觉得有点儿不解了,这里住着的情侣多半都没结婚而是同居,丹露姐和自己的老公也住在一块儿好几年了,而且,我和志浩,一开始还是在丹露的大力撮合下才走到一块儿的。那么是什么让她现在这样紧张我和志浩是不是“那样”了?又是什么让她如临大敌? 丹露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抚了抚我的面颊:“傻丫头,你和姐不一样,你和这里的女孩儿全都不一样。” 我往被子里缩了缩。其实,有什么不一样呢,不过是更傻点、更不合时宜点、更莫名其妙地“坚持”点“执拗”点。丹露觉得我不一样,大约是我和她比较有缘分,她比较喜欢我的原因吧。 侧着头想了想,丹露仿佛不太能确定接下来的话要怎样跟我说:“瑶瑶,我觉得,赵志浩,他,他并不像我们想象和认识的那样,你还是多留点心,多观察一下。” 我疑惑地看着丹露,想要认真思考她的意思,可是头脑里却依旧混乱。 “这只是我的感觉,有时候我的感觉很差劲儿,经常不准,经常没有什么理由和事实根据,你姐夫说我,是个第六感混乱的女人。”丹露笑笑,“不过,刚才是小鱼儿来找我的,他说你病了,让我来看看你,还说志浩在你这屋。话里有话的,却不明说。瑶瑶,你别看小鱼儿一副土里土气的样子,其实他人很细心,也挺厚道,而且平时也绝对不是个多事的孩子,所以他来找我,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急忙跑过来。” 小鱼儿,那个喜欢唱《窗外》,想着梦中女孩儿,每天跑保险,鞋子磨出了大洞也不肯去补,说“宁要北京一张床、不要乡下一间房”的男孩儿? “而且瑶瑶,我发现,现在小鱼儿他们那几个和赵志浩一屋的男孩儿,和他都不像刚搬来时那样亲了,就连汪军和他之间仿佛也有些隔阂。所以我猜想,这里头或许有什么问题,或者说是赵志浩的人……”丹露不再说下去。 我的头脑更纷乱了,刚才那个没有半点温柔怜惜的、与我困兽般纠葛的男人又在脑中浮现出来,那种陌生的、恐慌的、委屈的、难堪的情绪海水般地将我吞没。志浩,难道真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难道那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只不过是个幻影?难道那种相濡以沫的真心相知,都是我的错觉? 满是疑问与纷杂的一颗心,却在志浩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将粥喂到我嘴里的时候,消失了。他还是我的志浩,还是那个有着忧郁而清亮的眼眸的我深爱着的男子。 沉沉地睡了一会儿,见我的烧退了,丹露便让志浩回去休息,自己就睡在我的小屋里。 第二天清晨,我基本恢复了,只是浑身依旧无力。直到那时,我才发现,朵朵竟然一夜没回来。 我有点儿担心。 Part 19○一千只鸭子Part 19○一千只鸭子 拨了几十次朵朵的电话,都是关机。打了电话到公司去,说是还没见她去上班。于是我更加地焦急,无数次想要出去寻找,却被志浩和丹露拦下了。志浩一个劲儿地安慰我说没事,朵朵不是小孩子,不会有事儿的。丹露说,这么大的北京市,你上哪儿找她去? 是啊,朵朵在这个城市里无亲无友,除了我们的小屋和公司,她能去哪儿呢?除了我,她还能和谁在一起呢?对了,她的那个男朋友,朵朵说过,他是北京人,叫韩峰。可我也只知道他的姓名而已,他住在哪里,工作在何处,我一无所知,真痛恨自己为什么不“三八”点儿,多问问朵朵韩峰的情况。 谢天谢地,中午的时候,朵朵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朵朵没说她现在在哪儿,只是说她有事儿,这两天不能回来了。然后说“小兔公主”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啊,别总吃面条儿,乖乖的,等我回来。声音欢快里带着种娇憨。 我没说我病了,也没提我这一上午的焦急,我只说了句,朵朵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放下电话,我的眼眶有点热。 病算是大概好了,可身子还是发虚。丹露给我做了鸡汤面。志浩不会做饭,这在独自来北京闯荡的男生里算得上是个异数了,可放在志浩身上却让人一点儿也不觉得诧异,这个男人,仿佛一切与柴米油盐、人间烟火有关的事儿都和他不沾边儿。 不能亲自给我做吃的,他就经常从外头的小餐馆买些饭菜回来,红烧肉、炸鱼,都是油油腻腻的,却说给我补充营养。我吃不下,他却吃得津津有味儿,志浩是肉食动物,基本上三天无肉不欢。 他夹了块瘦肉给我,我放入嘴中却是又干又苦,吃不出滋味。我索性不吃了,抬头看他。我想吃小黄瓜,那种新鲜的、嫩绿的、泛着水光的小黄瓜。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也是发烧,半夜父亲抱着我往医院跑,母亲时时伸手抚我的额头,吊了水后两个大人坐在床边守了我一夜,一脸的关切。早上烧退了却不想吃东西,母亲列举了数十种我平日爱吃的食品,我却只是摇头。父亲披了大衣跑出去,寒冬腊月,几乎跑遍了华城所有市场,买回了几根新鲜的小黄瓜。那时反季蔬菜还没普及,尚属凤毛麟角。父亲洗好了端到我床前,我果然食欲大开。母亲和父亲吵,说太凉了吃了对胃不好。父亲说吃凉的去火。两个人就站在那儿吵来吵去,我也不理,我没空儿,小黄瓜太好吃了,我忙着呢,一会儿功夫已经吃下了三根。 我想家,我想爸爸妈妈,我想吃小黄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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