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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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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事业。 他娶了指定的夫人,作为接班人进了父亲的公司。 他一直微笑着。 在夫人韩纪淳诞下韩纪旅一个月后,他还是微笑着,什么都没说,一日提着公文包离家后,没有来到公司,从此销声匿迹。 一个月后淳子夫人接到了他从美国寄来的离婚协议书。 他在美国学习画画,身无分文,赡养费和其他一切都必须由韩纪旅祖父承担。 可是韩家的问题不在于一点点赡养费。 两位计算机先驱因为儿女结合而合并的公司刚刚启动,在竞争日趋激烈的计算机业刚取得一些优势,却可能因这样突然的变故导致公司的决裂,对双方都有极可怕的影响。 为了双方的利益,两位计算机先驱再次为儿女定下可怕的重要决定。 由韩家的幼子继承家业,娶和长子离婚后的纪淳夫人。 当一切重新安定下来,襁褓中的韩纪旅迎来了他的一周岁生日。 他什么都不知道。除了从小到大,祖父的刻意冷淡,母亲的过分严厉和神经质,以及和自己弟弟的不合拍。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来中国。那个人,可能一生都觉得委曲,从此只会为自己着想了吧。我看着他,逃走了。后来好像爸爸抓着他的衣领,两个人大吵起来。我逃跑了,可还是要回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可是更可怕的是母亲,她那时已经在暴怒之中一看见我,就恶狠狠劈头盖脑打了下来。爸爸过来劝阻,我还清楚地记得母亲冷笑着说:他可不是你儿子呀!我现在就是要好好教训他,以后不要变得像他爸爸一样,还是死了的好。我记得那时爸爸的眼神退缩了,他抓住我的手松了,母亲好像一推,我就滚下了楼梯。我的身上很痛,好希望爸爸可以下来救我,把我抱在怀里。可是他没有,他还在楼上和母亲大吵,说她也疯了,要打电话叫救护车把我们两个人都送进医院。我不想去医院,不想他为了我和母亲吵架,只想他来看看我,问一句:阿旅没事吧?可是他没有。我想着:因为我不是他儿子。" 看着耀眼的大海,我的脑海中回忆起了国中二年级时韩纪旅的一幕幕。 绝对聪慧而敏感的韩纪旅,一直微笑的脸后面青春期孩子的自我被击得粉碎,可是身边没有一个人理解他的痛苦,没有一个人来帮他。 我还轻佻地,不知轻重地向人诉说篮球帅哥的种种。那对于已深尝情感上被亲人遗弃的韩纪旅是多么大的背叛。 有些愧疚地,我看着韩纪旅的眼睛,抓住了他的手。 韩纪旅的眼睛笑着,看着我。 他的手没有抽开,而是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看着我他又开口了:"那个时候我厌恶所有的人。我觉得爸爸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娶母亲,照顾我,都是为了自己可以继承公司的交易。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更让我恶心,她永远摆脱不了被抛弃的痛苦,那个痛苦膨胀得很大。变成魔鬼咬住了我们所有人。原本从不和我说我生身父亲的事,但是在我得知事情原委后,她每天总是咬牙切齿地,故意对我说:阿旅就和他父亲一样,碰到什么事只会逃,这样的废物死了才好。" 我看着韩纪旅的眼睛,依然是平静悠然的神态,但是他下意识咬了咬嘴唇,轻轻握着我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是个很坚强的人。倘若我母亲对我说那样的话,我说不定早已万念俱灰了吧。 "那时候我还极度厌恶一个人。" 韩纪旅的脸上有些愧疚的笑容:"何老师。母亲常常对我发泄怒气,之后就把我送入何老师的心理诊所了事。可是我已经不能够相信任何人,不能够和任何人亲近了。我记得自己恨恨地看着温柔地对我说话的何老师,觉得这家伙对我这么好,也只不过为了收取昂贵的症疗费用罢了。我刻意地不想配合,想让他烦恼。记得那时有一次你母亲为我做了饼干,我一下子就意识到:他又利用了你来为我治疗。我觉得实在很恶心,孩子永远是父母照顾自己私人利益的工具呀。甚至以为你也知道了我的情况,为了照顾父亲的生意,也来我面前演戏。开始嫉妒,憎恶你们如此团结的一家人,为了挣钱全员出动。我也不需要你们对于病人的关心和怜悯。" 海边一群海鸥飞过,我想起了那不幸的一天。 韩纪旅无感情波动地告诉我:何莫凡,是个心理强奸犯。而让我自己想到:心理学家的父亲是出卖精神安慰的妓男。 那一天我察觉了自己对韩纪旅的感情,这么多年,那感情也许是白痴,也许是愚昧,但一直没有更改。 我也没有后悔,永远不会后悔。 韩纪旅也出神地看了看远处的海鸥,继续握着我的手,他的头微微低下:"好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记得吗?莫凡那时不留情面地斥责班里的小偷时,我的心情也特别的混乱,仿佛觉得莫凡在掀开我的内心一样,让别人看到我的抑郁症,我拼命想掩饰的一切。我决定不顾一切地反击,在莫凡威胁我之前先击溃莫凡。" 现在的我,很可以理解他那时的心情。 倘若国二时抑郁的韩纪旅在感到如此强烈威胁时依然像对待他家人一般逆来顺受,即使我没有对他直接有威胁,他的内心中最后一点自尊也会在恐惧下完全消亡。以后的他可能就此一生尽毁,活在忧郁中,走上吸毒,自杀的道路。 在痛苦中挣扎时他还是最后把一切都赌在了和我的"对抗"上。 他赢了,虽然以后他的良知会使他对我的态度羞愧自责,他的痛苦也并未因此减轻。 但是他的自尊没有被消灭,可以一点一点地从新修补起来。 我为他觉得高兴。真的高兴。 就像当年我们初次会面他的临阵脱逃一样。我一点都不会怪他。 即使他不道歉,不愧疚,也不会怪他。 "莫凡,现在说这样的话可能毫无意义呀。不过我还是想向莫凡道歉,还是想要让你知道。" 韩纪旅又抬起头,用很真挚的笑容看着我。 "说什么哪?我还会怪你吗?阿旅。"我也坦然地笑道:"这样其实是什么都向最好发展的情况了。" 韩纪旅心知肚明地看着我,然后点点头。 那样的韩纪旅,离开了北京,在S市独立生活了三年,可以抛开过去的不快吧。 作为青春期极有可塑性的孩子,伤痛,可以慢慢地治愈。 他心中的困惑,对人生的认识,也可以一点一点地去慢慢理解,慢慢得到解答。 他的微笑,他的强烈的自尊,是保护他让他最得到安全的盾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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