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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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蛐蛐送给我的新年礼物,是一只收音机。黑色的,像个小盒子。 每天一回到宿舍,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它,听“岷江音乐台”,那时迷上了一个节目叫“声音日记”,女主持人的声音当然是电台风格的温软悦耳。 她在节目了播听众来信,也播她喜欢的怀旧老歌,有时还念一些美得让人神往的爱情故事。总之,那节目,相当的文艺,中间还不插播广告卖增高鞋垫什么的。 像我这种落魄的书生,很容易就被带进气氛里去了,常常听得神魂颠倒摇头摆尾。于是在一个下午,我也很文艺地,拿起纸和笔,给主持人写了一封信。 内容也无非就是我有点忧郁孤单,但是又充满希望和信心之类虚头花脑的话,还狠狠赞扬了一番高晓松和老狼,以及希望在节目里听到诸如《恋恋风尘》之类的歌。我想我一定写得小有文采,那字迹也拜苏长信所赐,很有线条美。 所以,在信寄出去一周后,我在节目里听到她用悦耳深情的电台普通话,读了我的信。我充满激情地听完,然后冲到卫生间大喊,声音日记播我的信啦。 又是两周过去。 她又播了另一封信,那个写信的男孩说,想认识我,想和我做朋友。他还说他那边正在下雪,这封信,他是冒着雪去寄的。他还祝福我,他说,希望你有一个美好的明天。他还留了他的地址。主持人说,亲爱的糖果你在听吗?如果你愿意,请拿起笔,记下这个地址。 我记下来了。 并且心情激动地,马上挥笔给那个陌生的男孩写了两页纸,我还说,也许我的信,会在风雪中送达你手上。 但我没有寄出去,先是因为没有邮票信封,每天都带在书包里,提醒自己放学就去买,但一再忘记了,后来却又觉得邮局太远太麻烦,不想专程去,再后来,我索性,就没再去管它了。那个男孩,他也许也是,先心情激动地盼望着,每天都会跑去查看邮箱,后来,不时看一下邮箱怀疑我的信会不会来,再后来,他也把这回事抛开了。 少年的心,不过是一时的澎湃。 那一年,我连骆驼和西米露都无心顾及,更别说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孩了。唯一让我念念不忘的,只有苏长信。 那个冬天,小小的卧室窗户紧闭,醒来后蒙着一层密密的水汽,我就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在上面一笔一画地划,苏,长,信。 十决定了,非这么做不可 苏长信,如果我是花朵,那么我愿意是你的花朵,我愿意为你灿烂怒放,那怕有忧伤,也要忧伤得无比鲜艳。 可我没能怒放。我停滞了生长和开放。这一年,我被搁浅了,在这个长满梧桐树的城市。 补习生活已过去半年,日子并不总是像千禧年晚会和食物带来的感觉那样温暖动人,更多的时候,我听歌,暴食,听电台,那也不过是一种与艰辛和孤独抗衡的方式。 慢慢地,我发觉,我有一点轻微的抑郁了!对一个体重开始反弹,雀斑颜色加深,挂着熊猫眼的姑娘来,抑郁那真是,雪上加霜啊。 抑郁啊,那就抑郁吧!反正也不会死人!我也曾这样想。 可我在梧桐树大街后,遇见了一个男人。他剃着极短的寸头,面庞清秀干净,说话的声音好听得像五月山涧里的泉水。 他叫李乐。 在梧桐树后面,他有一间很小很小的碟店。三面的货架上都是碟片磁带,还有绚目的海报。他坐在一个矮矮的柜台后面,翘着二郎腿,手扣击柜台,半闭着眼睛,跟着音乐唱,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装作正派,面带笑容。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 他爱极了黑豹,店里总是播他们的歌。 我对他的最初印象是,他很迷糊,不适合做生意。他脑筋转得慢,完全不像我妈,样样东西的价格清清楚楚,人家捡了一堆放在柜台上她不用计算器就能三下五除二,麻利准确地算出价钱。 而他,只要超过了3个人等着结帐,超过5个人在店里选碟,他就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了。我喜欢看他忙乱的样子,认真中有些卡手卡脚。 在这里,我好像发现了生活在别处的意义一样,让我不是那么抑郁和无聊。 我周末总是来,有时会买磁带,更多的时候不买。 那天,我拿起一盘磁带,问,这个,可以试听吗?又拿起一盘,这个,可以试听吗?那个,那个,可以试听吗?他先是很礼貌地回绝,哦,对不起,不行。又或者说,可以,刚好我拆了一盘。到最后,他索性,摇头,摇头,像吃了摇头丸一样,不耐烦地一直摇头!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抢过磁带三下两下拆开放进唱机里,说,听吧听吧听了你必须得买! 店里仅有两张凳子,我坐在其中一张上面,听完了A面。我在B面唱起的时候,我懒洋洋地站起来,噔噔噔往走。他赶紧喊住我,你说了要买的啊!你说了的啊! 我还是往前走,在走过两棵梧桐树时,他跺了跺脚,我服了你了!你要是想听歌,周末就过来吧!小气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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