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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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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着分着,他常会想哭。每当那时,他就说去上自习,把妈妈一个人留在那儿,然后自己跑到教室拼命看书,他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让妈妈高兴起来的事就是考个好大学。后来他如愿以偿,考上爸爸生前最喜欢的著名理工大学。在他记忆里,那是妈妈难得的一段高兴时光,每天逛着县里有限的几个商店给他准备入学的东西,也能站在街边和其他家长聊聊别的孩子考上的学校,他以为妈妈终于开始好起来了。 “……也许吧。性格是无法改变的。我妈本来就是个敏感的人,偏执的人。” “我想,我们应该想办法让她慢慢好起来,心理上的病,总有根源……我们都回来了,我想,也许是她太寂寞了。” 听到徐玫这句话,吴俊宁又有了追悔莫及的悔意。他知道妈妈希望他回来,当初他也想过,A市太远,妈妈既不适应北方的气候又没有同事朋友。可为了和叶婉晴在一起,这些缺点都变得不值一提,他想的更多的是留在大城市的好处,机会多、赚钱多,文化医疗各个方面不知比小县城好上多少倍。从妈妈发病以来他就深深地陷入内疚,他恨自己,他总觉得,是自己留在A市的决定打击了妈妈,造成了妈妈的绝望与崩溃。 二 第二天中午叶婉晴才接到吴俊宁的电话,吴俊宁对她说家里的电话线已经拔了,因为妈妈只要听到电话铃响就坐立不安,紧张得整夜睡不着。吴俊宁说:“晴晴,我打给你好吗?我争取每天晚上出来一会儿打给你。” 叶婉晴说:“你照顾你妈就够累了,不用惦记我,有空儿就打,没空就算,我没事,现在睡得挺好的。” 话虽如此,可真没了电话,一到夜里,寂寞如影随形。 绝望也在心底暗自滋生,正值谈情说爱、如胶似漆的年龄,却不得不忍受分隔两地,在一天天的分离中,叶婉晴觉得自己越来越麻木了。吴俊宁所在的县高中教学抓得紧,早晨六点半开始早自习,晚自习要上到十点,周六不休息。白天没课的时候吴俊宁要花很多时间备课批作业,还要照顾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病人,虽然吴俊宁千方百计抽时间打给叶婉晴,但白天不是你忙就是我忙,晚上又不方便,两个人再没机会捧着电话热聊,即使打电话,谈话也失去了新意。 叶婉晴索性开始频频出入各种聚会饭局,以填补自己空虚的生命,领导安排,同事联络,同学聚会,好友麻将局,晚上经常出入饭店、歌厅、夜总会、迪吧。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这些并不能真正解决寂寞。 大家要么各怀心机,要么戴着面具,哪怕同学之间的交往也掺杂了功利变了味儿,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也各有自己的生活,就算没有,天天泡在一起重复同样的话题也会变成祥林嫂,而且,活动参加越多,晚上越睡不着,一次偶然,她打开收音机,发现了一档午夜节目。 那是一档可以打电话参与的节目,题目五花八门,但大多关于感情。 她试过一次之后,很快依赖上了这种方式,在电话里排队,耐心听着电话那边空旷的背景,直到接线员提示准备,她开始叙说。 她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只为了说点真心的、平常深藏心底的真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电话和电台里形成一种奇怪的混响,怪异得像在另一个空间。她对着话筒自语,诉说自己的痛苦,好在,没人面对她,没人认识她,她能获得一点真实的轻松。 不久,她发现这种诉说同样毫无用处,暂时的发泄只能获得瞬间的轻松,她依然寂寥一人,事实仍然无法改变。直到有一天,一个主持人说:“听声音,我想,你应该是一位很成熟的女士,谢谢你的参与。” 听到这句话,叶婉晴蓦然心惊,一下从床上跳起来看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出现了一张瘦削憔悴的脸,还有一双惊慌的眼睛。 难到我变老了吗?我的声音,在电话里真的那么苍老吗? 一些恐怖故事在这时窜入脑海,她忽然强烈地想听到人的声音。她呆坐了两分钟,开始拨李灵的电话。 刚响了一声,她把电话挂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大半夜吵醒他们两口子。她呆呆坐着,对自己的生活有了极大的憎恨,寂寞,沮丧,又困又累,没有寄托,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怨谁?怨命?就算一切都是命运作祟,自己是不是就要认了这个命一天天颓废地混下去? 叶婉晴知道此刻自己特别需要一个支撑,鼓励自己给自己温暖,哪怕只依赖几分钟,也能帮她聚拢一点积极的心态。她打吴俊宁家的电话,希望他今天忘记拔线,又打他办公室的电话,希望他今天在办公室备课加班。爱情的默契没有出现,她只好打司海晨的手机,关机了。 叶婉晴翻开电话簿,从头找到尾,也没找出一个可以深夜打电话的人,她又打开收音机,期待能听到人的声音,连主持人都不说话了,只有音乐。 叶婉晴的眼泪流下来,她想要温暖的拥抱,想要爱人的陪伴,可她却不敢关灯不敢睡觉,又悲伤又孤单。她趴在枕头上哀哀地哭,哭了好久,一动不动地趴了好久,当她再抬起头,天已经微微发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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