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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叶婉晴醒来,沉浸在梦的记忆里许久,虽然梦是假的,但对前一个梦的伤害仍是起到了巨大的修复作用。

  开学不久,学校给教师宿舍安装了201电话,吴俊宁特别高兴,说:“晴晴,从今天起,我天天陪你,保证让你睡好。”

  果真,从那天起,无论叶婉晴睡得多晚,吴俊宁都等着她。有时叶婉晴睡着了,半夜又醒了,打过去,吴俊宁还会打起精神陪她聊天,直到再哄她睡着。

  电话放在枕边,临睡前两人或说说一天的工作,或说说亲热体己的话,直到叶婉晴困得睁不开眼睛,这时,吴俊宁会说:“亲爱的,挂电话吧,我等着你。”

  这是让叶婉晴最听不厌的话,电话成了吴俊宁的手臂,仿佛每天晚上,那条温暖踏实的手臂都在身边守护着自己。

  第五章妥协

  一

  徐玫坐在安老师对面,盯着这个瘦得像骷髅一样的女人,她闭着眼睛半靠在枕头上,药力发作,她已经睡着了,脑门儿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徐玫看着她的脸,常常会想不明白人生漫长的过程,那仿佛全被一些连续的痛苦填满,当然并不是没有幸福,十年前当她坐在教室里等待初一学年的第一堂音乐课,无疑是幸福的。现在,安老师的脸却让她感到惊恐,她看到了衰老,甚至还有死亡的影子,她不得不想,人生也许注定是脆弱的,幸福短暂,痛苦永恒。

  经过两个月的治疗,吴俊宁把妈妈接回家。徐玫曾是妈妈的得意门生,今年大学毕业分回县高中做语文老师。她暑假回来得晚,来家时才知道老师已经被送到华西医院。今天吴俊宁去接妈妈,她替吴俊宁上了一天课,下了课便来到家里探望。

  吴俊宁对徐玫示意一下,徐玫站起身随吴俊宁轻轻走出卧室,客厅里已经拉上百叶窗,但窗外的热浪还是一阵阵扑进来。刚坐下,电话铃忽然刺耳地响起来,吴俊宁从椅子上弹起,一个箭步冲过去,拿起电话的同时向妈妈紧闭的房门看去,耳边听叶婉晴问道:“咦?在家?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妈妈怎么样?”

  “回来一会儿了,吃了药才睡着,还好吧。”吴俊宁压低声音说。

  “什么还好?”

  “就是可以正常交流,懂事了,但很没精神,反应也慢,估计是药物的副作用。”

  “嗯,你累了吧?”

  “还行,正和同学说话呢,我妈的学生,来看看我妈。”

  “哦,那好吧,晚上再说。”

  吴俊宁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拔掉电话线。他站在妈妈房门口听了听,想推门却没有推,回身坐回椅子,看徐玫不解地望着他,便给徐玫解释说:“她发病的时候,特别怕电话铃声,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两人一阵沉默,树上的知了突然疯狂地叫起来。

  徐玫摸摸沙发扶手上编钩花的沙发巾,这个房间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那时,她是安老师最心爱的学生,她经常带她参加省市的各项大赛,在这个客厅为她上课。

  那时她的头发盘得整整齐齐,坐在钢琴前,美丽的身影向前一探,纤长白晰的手指有力地按住琴键。自己随着音阶试唱,声音像画眉鸟一样清亮地掠过树梢……少年的快乐转瞬即逝,徐玫鼻子一酸,忍了忍,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吴俊宁回身从柜子上拿包纸巾递给她,说:“别难过了,从我爸去世,我妈就没好过。”

  徐玫抽出纸巾擦擦眼睛,说:“我总觉得那时候她已经病了,不讲话,瘦得厉害……我去油印室看她,发现她经常发呆,只不过那时候咱们都太小了,不懂什么叫抑郁,周围也没谁懂得。”

  吴俊宁当然记得,从爸爸去世后,妈妈的性格发生了巨大变化,她不喜欢说话,不能上课,学校照顾她,把她安排到了油印室。

  油印室本是杂工的活,里面又阴又暗,一股难闻的油味。下了课,他跑去帮妈妈分卷子,看妈妈弹钢琴的细白的手变得又粗又脏,她机械地摆弄机器,把一摞摞印好的卷子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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