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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蓝、溪、纯……"纯一字一句地说着,铿锵有力,充满骄傲。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冷与不屑,仇人的儿子,即使是童年的玩伴,又如何呢?

  藤木惑已的内心深处,突然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一些被落了灰尘的记忆,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撩开一层模糊的面纱,那里安静地睡着一个漂亮的孩子。

  他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脱口而出后惑已自己也吓了一跳,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像被下了咒语。这个女孩的面容是陌生的,可是她的眼神,似乎很熟悉很熟悉。

  "没有……"她缓缓地说出这两个字。

  没有,我们没有见过,所以,我要报复你,你的毒辣的母亲,你自私的父亲。我不恨你,只是很可惜,你是他们的孩子,所以我要毁掉你。

  上帝带我走到你身边,去惩罚你周遭的灵魂,那埋藏在人性深处的阴郁与罪恶,将它们暴晒在阳光下,赤裸裸地呈现出它们的惊恐和混乱,我会露出最美的微笑,看着你们痛不欲生,毫不留情,不择手段……

  "对不起,我想静一静。"纯说完后翻了一个身,漆黑的头发覆盖住她完美的侧脸,浑身散发出一种黑色的气息。几个男生面面相觑,然后绅士地道别离开。她蜷缩着身体,在白色与黑色之间轻轻地颤抖。她停止哭泣,报复的机会来临时,内心的激动与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也许,还夹杂着一些犹豫……

  惑已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蜷缩的姿势如此熟悉,他看到年幼的自己站在白色的床边,看着一个沉静的女孩,睫毛轻轻地颤动。

  那是……纯姐姐小时候……

  看到她,有一种莫名的温暖的感觉,一种无法表达的感情,像被丢失了很久的东西。

  那一刻,他突然很想念小时候的纯姐姐,那个冰冷得令人想要给她一点温暖的纯姐姐……

  惑已低下头,像是一场独白,他喃喃地说:"小时候,我有个姐姐也是这样,不理我,讨厌我。但我看得出,那时她比任何人都寂寞……"

  纯的心灵一颤,也许,她的童年真的冰冷得可怕……

  10

  天开始亮得越来越晚,璘起身,在窗外迷离而柔软的阳光的照射下,披着一条单薄的被单,站在窗前远远地望着翠绿的草地。

  这样的生活,富足而安逸。她不再去工作,上午坐在明亮的木地板上,晒着太阳,看很厚的世界名著,喝很多的水。下午,她去孤儿院帮忙,和那些天真的孩子交谈、玩耍,那一刻,她的心灵与身体像儿时般干净透明。夜晚,她站在镜子前,看着残妆颓败的自己哭泣,于是她往脸上抹着廉价的化妆品,使自己变得越来越美丽精致,因为肮脏。如此恶性循环,她越来越动人,也越来越堕落。

  她一个星期会见那个男人一次,他给她买昂贵的衣服,吃高档的食物,住豪华的酒店。这样的生活,比起以前的穷苦,有太多的诱惑。即使她只是跟他约会,他也会给她大笔的钱,这样的诱惑,谁能抗拒呢?她不是天使,这里也不是天堂。这里是腐朽的人间,所以她注定变成一个平庸的人……

  短短的几个月中,她的思想经受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物质与虚荣,开始灌溉她这片纯净的土地。

  人性堕落的瞬间,是流星划过的速度……

  炎热的下午,璘坐在孤儿院的秋千上,看着一群奔跑嬉闹的孩子微笑,这群被遗弃的天使们,有着另一个满足的天堂。

  年老的院长冲她走过来,慈祥地笑着。她的背已经渐渐地弯下去,脸上的皮肤松弛,满脸皱纹,眼眶深深地凹下去。她是一个伟大的女人,中年丧夫,留给了她大笔的遗产。创办了四十年的孤儿院,收养的孤儿已经记不清了。

  她告诉璘,那些在这里寂寞地长大的孩子,有的当了作家,有的成了歌星,有的成了富翁,更多的是成为了碌碌无为的社会中的一员。但不管他们成为了什么,只要健康地活着就好。她没有孩子,那成千上万的孤儿都是她的孩子。

  她说他们像天使,所以不忍心看他们流落街头。

  她对璘讲述孤儿院历来的大事,就那么安详地讲述着,像一位母亲给自己的孩子讲一个童话故事。

  她说十年前,在孤儿院经营不下去的时候,一位姓藤木的先生资助了孤儿院一百万。他领养了一个最孤独的孩子……

  "那孩子是被她母亲送过来的,她母亲是个妓女,她来的时候身上十几处伤,不和任何人说话。后来她被那个有钱人领养,成了上流社会的大小姐。唉……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脑袋老喽,想不起来了……唉……跟了大户人家的姓,就忘记自己的过去了。藤木……好像是……藤木纯,是叫这个吧……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院长,你刚才说什么?藤木纯?"听到这三个字,璘如遭雷击,藤木纯……这个名字……

  "是呀,她是我们这里命最好的孩子了……被那么有钱的爸爸领养去,现在肯定……"

  不等院长说完,璘飞快地跑出了孤儿院……

  藤木纯……这个名字,在记忆深处,她曾经听到过……

  很久以前的记忆,有两个稚嫩的声音在对话。

  "你叫什么?"

  "纯……藤木纯……"

  "纯?很好听的名字。你看起来过得不错,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吧?"

  这段对话,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的。十年来,她忘记了纯的本名,只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她叫蓝溪纯……

  藤木纯……怎么可能?如果她姓藤木的话,那么她与藤木集团是什么关系?还有,她与那个每天叫比萨外卖的男孩是什么关系?他也姓藤木……可是为什么十年来,她只字未提她的身世?她竟然与她的家人住在同一个城市!

  璘疯狂地往纯的学校跑去,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必须搞清楚,这个跟她相依为命十年的妹妹到底是谁?

  此时纯刚好在上自习课,一群阳光开朗的男孩围着打扑克,女生们三五成堆地讨论着男生与服饰,桌上散落着瓜子、薯片、可乐等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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