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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陈松松,买不回来你就别进家门!听到没有!”身后是妈妈气急败坏的吼声。

  听听、听听,这是亲妈说的话吗?

  管她,先给夏珩信重要。

  跑出楼道,夏珩正笑吟吟地望着我。

  “要你买什么?”他还笑。

  “你也听见了?”实在丢人。

  “附近几个单元恐怕都听到了,”夏珩竖起大拇指,“阿姨的肺活量是这个。”

  “那可是以我和我爸的血泪为代价的。”咕哝一声,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有点褶皱的信交给他。

  “蒙蒙说她很抱歉,这么长时间才回信。”观察他是否有怀疑的表情。

  “没什么。”嘴上这样说,却迫不及待地把信抓在手里。

  “夏珩,你们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你有什么打算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出来。

  “这个……还得看蒙蒙信里说什么。”夏珩的眼光已在信封上打了几个来回。

  稍稍放心些。信中除了汇报近期工作以外,没什么实质性内容。

  “希望有好消息。”轻松了不少,转移个话题吧,“最近工作怎样?忙吗?”

  “年底会忙些,不过还能胜任。”

  “这么能干?什么时候升职加薪呀?”我半开玩笑的。

  “……快了。”夏珩掩不住眼角的兴奋,“主管找我谈过话,过完年就宣布。”

  “真的?”没有人会比我更激动,声音都有点变调。

  夏珩点点头,笑得那么灿烂。

  看着现在的夏珩,我简直有落泪的冲动。

  撒谎前的忐忑和撒谎后的不安统统烟消云散。

  他又重回到那个一身阳光,充满自信的夏珩了。

  “真为你高兴,夏珩……蒙蒙也会很开心……”我说。

  “是呀,要赶紧写信告诉她。”夏珩晃晃手里的信封。

  “对,写完我立即替你给她。”

  “松松,我们很麻烦吧。总是要你传来传去。”

  “怎么会?”

  “我想不如以后写上地址寄出去,就不麻烦你了。”夏珩很认真地说。

  吓出我一身冷汗。

  “为什么?”有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了吗?

  “只是觉得这明明是我们俩的事,却要你在中间跑,耽误你许多时间和精力,过意不去。”夏珩忙着解释。

  “跟我这么见外吗?还一起长大的同伴呢。”我故意露出不悦的神情,“蒙蒙都没说这种话,明明有我这个可靠的邮差,偏要浪费邮票,何苦来的……还是,你怕我偷看?”

  “当然不是!”夏珩脸红起来,连连摆手。

  看我在笑,才知道我是逗他。

  “松松,”夏珩真诚地望着我,“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他的话让我有几秒钟的失神,几乎不能正视他的目光。

  “我知道你是永远不会骗我的。对吧。”夏珩仍是用他坚定不移的眼神凝视我。

  我忘记做反应,只是呆呆地站着。

  夏珩并未察觉我的异样,拍拍我的肩,“那以后还要拜托你了,信使小姐?”

  我牵动嘴角,算是回应。

  夏珩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转身走出大院,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这是怎么了?

  刚刚不是欣喜万分的吗?怎么转眼就萎靡不振了?

  在担心什么呢?是那句“信任”吗?

  我的良心开始一阵阵地疼痛。

  甚至有些怀疑徐立涛的话。

  “如果他真的知道你是为他好,就会谅解。”

  会吗?夏珩视我为最信任的人,被这种人欺骗的滋味会是怎样?

  我一向丰富的想象力在此时枯竭。

  即使解释也于事无补吧。

  他会恨我。

  一定会。

  坐在人行横道的木质座椅上,依旧心乱如麻。

  用谎言来达到目的果真如同用沙粒盖楼,坍塌的危险无处不在。

  夏珩质问我的时候,该如何求得他的原谅?

  夏珩,只要不伤害到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也在所不惜。

  相信我,我仍是你最信任的人。一直都是。

  天色渐渐变暗,下班的人潮汹涌。

  我理理思绪,思考如何能把对夏珩的伤害减到最低。

  坦白。

  这二字跳入我的脑际。

  是的,与其被当场揭穿,不如自己坦白。

  起码,自首会争取宽大。

  事情的来龙去脉、细枝末节我会原原本本地讲给夏珩。

  他信也好,不信也好,却不能对我的真心视而不见。

  打定主意,我立即站起急匆匆往回赶,恨不得现在就来到夏珩身边向他说明一切。

  经过十字路口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孩子,跑得飞快,与速度不慢的我撞个满怀。浑身如散架般痛,踉跄后退的空当,这孩子竟绕过我,头也不回地跑了。

  还来不及弄清情况,后面又冲出一个中年妇女,气喘吁吁却不时大声呼喊:“抓小偷……那个孩子……快抓住他!”

  原来如此。顾不了许多,我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沿着孩子逃走的方向一路猛追。

  孩子毕竟体力不够,何况他已跑了很长一段,不一会儿,他的速度越来越慢,与我的距离也急剧缩短。没过几秒钟,我已追到他身后。一咬牙,手臂猛地一探,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口。他被我扯得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倒下。赶忙用另一只手撑起他,然后紧紧箍紧他的胳膊,将他转向我。

  “你还是个孩子呀,怎么能做这个?”我痛心疾首地质问他。

  他面无表情,只是不停地大口喘气。一双空洞的眼睛冷漠地扫过我,落在我身后。

  一股毫无由来的深深的不安撞击着我的心房,我顺着他的眼光向后看去,一个陌生的男人正一步步逼近。他的手伸进衣服,掏出一件发光的物体。

  没错。

  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感觉耳边只剩呼呼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孩子在我的注意力转移的空当正试图挣脱禁锢。那个男人,将刀刃压低,脚步愈加急促。

  我已忘记反抗,忘记躲避,双腿如灌铅般无法迈动半步,只眼睁睁地看他越来越近。他凶狠地瞪视着我,嘴里不住咒骂着什么。

  孩子逃开的一刻,他已近在咫尺,握刀的手用力刺向我的胸口。

  身体里的空气像是猛然被抽光,大口呼吸还是喘不过气。

  唯一能做的,只有合上双眼,不让他看见我的恐惧。

  我要死了吗?

  不想死。不想。

  有那么多事等我去做。

  还没向夏珩坦白,不然他会恨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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