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35)_鲁念安_应天故事汇

三十五

　　辞安站起来，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电话突然响起来。

　　听到母亲声音的瞬间，辞安有恍惚，线路那头的那个声音，他好像已经陌生。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来自于记忆的某个深处，已经被锈住。

　　"喂？喂？辞安，你在听吗？"母亲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氤氲的雾气，有些飘忽不定。

　　辞安吸吸鼻子，把听筒靠在肩膀上。

　　"你在哪？"辞安问。

　　有几秒的空白，辞安听得见那头隐隐起伏的呼气声。

　　"你在你姨家可好？"母亲问。

　　"还不错。"辞安答道。

　　表姨半躺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看电视，音量开得极大。

　　"你表姨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是否经常与你表哥打斗。"

　　辞安稍稍侧身。

　　"是的，都是我的错。"他早已学会不去辩解。

　　人世间最落寞的，不过是连最亲近的人都不信你。

　　而辞安早已经学会不对身边的人和事有所期许，若人只靠希望存活，一旦有落差，便会备受煎熬。

　　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

　　"你自幼就不让我省心。"母亲叹息。

　　自8岁起，辞安已学会不去解释，与人争斗，即使受伤，也从来都是他的错。明明没做过的事，却要去逼着自己承认，这是近乎自虐的方式，亦是最无奈的方式。

　　信你的人，自不用去明说。不信你的人，三千字的论证也只会觉得你是在找遍借口。

　　只是从小到大，除了善文，再没有人相信他。

　　"我已同父亲见过面。"辞安如实说。

　　"是吗。"母亲语气略有变。"他怎么样。"

　　"在那种地方，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从未见过他如此苍老。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母亲没有讲话，辞安只听到那头有人催促的声音。

　　是个男声。

　　心中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自找的。"母亲愤恨的说。

　　"你相信那些吗？"

　　"什么？"母亲似乎有些听不清。

　　"父亲的那些事情，你相信吗？"

　　"相不相信有什么意义吗？我就算不相信他也不会从监狱里出来。"

　　"我相信他是被冤枉的。"辞安紧紧的握着听筒，觉得浑身发冷。

　　"冤枉？呵，辞安，你不如我了解他。他从来，都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辞安不知如何接下去。胃里好像都泛起酸水，阵阵作呕。

　　这世间的感情，不过是你来我往，彼此回报。哪里来的天长地久，相濡以沫，都是经不起吹拂的。

　　一阵风，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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