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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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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的愤怒并没将孟柯身上的寒冷溶化,而寒冷的愤怒则像吞了一块很脏的冰。如果可能,孟柯真想跟新室友付晓非的眼睛单独谈谈。 “昨晚很冷吧?”付晓非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道。 孟柯皱了皱眼角,盯着衣服,没说话,听着。 “我这儿的窗户也太大了,脑袋让吹了一夜,早晨醒来一摸,鼻子、耳朵都是冰的,可把我心疼坏了。” “用被子把头蒙着不就行了:”孟柯边穿衣服边答着。 “那怎么行,被子那么厚,头蒙在里面气都出不来。我得想想办法,嘿,戴个面具,那不酷呆了,洋娃娃还是魔鬼面具?”付晓非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孟柯也笑了。 “小偷要是夜里进来,那不给吓哭了?孟柯,大伙一人搞一个得了。想来想去,我其实应该戴个黑眼罩,佐罗那样的,晚上做梦都精神……” 孟柯已经穿好了。这套衣服还是家教时,那位学生家长送给他的。镶着白纹的黑裤子,虽然许多地方的白线已经起头了,有的地方甚至麻状了,细看上去有点残。但上衣和裤整体还行。孟柯心说不错了,别人不也穿到这份上吗? “是冷得厉害,昨晚真受不了。” 孟柯边说着,边从屉子里摸出几枚角币,目测了一下,搭公汽的钱是够了。 “你被子太薄了。”付晓非说得很随意。 孟柯听得措手不及之际糊涂地皱起了眉毛。 付晓非却浑然不觉,继续说道:“对了,巴结巴结我,我可还有床不用的毯子,送给你算了。” “胡说!”孟柯话里的激动吓了付晓非和自个一跳。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回答玩笑时出于敏感的笨拙,便又浅笑着放温和说,“冷是冷点,可我是东北人,耐冻,武汉这点冷,说实话,算不得什么。” 付晓非不可能去摸孟柯钢管似的小腿,也就无从检验此话的真实程度,只是看到孟柯从屉子里取了张广告单,折好了揣在怀里。 “我出去找份工作,”孟柯留了句话,出门时舒了口气。 住上铺的乔木生醒了,坐起来像看一场梦似的扫了四周一眼。这个冬天还赤裸上身睡觉的小伙子结实极了,浑身粗大黑亮的肉团,膘劲十足。头发分明是昨晚趁他熟睡之际,革命的革命,起义的起义,各方势力不安守本位,摸黑混战,天亮了还没分出胜负,绞在一块,乱成一团。 乔木生粗蛮的体形不是锻练出来的,是天生的。黑脸长得却挺秀气,一个乖巧又显得有几分迷惑的虎鼻看上去善良极了。遗憾的是他的性格既不像他的体格那样强悍、粗蛮,又不像他的脸那样可爱、善良,像他刚睡醒时的头发,惊人的随意。 木生下床了。没睡醒的左脚刚摸到下铺铺板,就听从下铺传来一声锐叫:“别踩2我的蚊帐!”木生的左脚便醒了,看着下铺蒋伟余怒未休的薄唇和一双白色的眼睛,慌然向桌上一跳,却蹦翻了桌上一只茶杯。 还躺在被窝里的蒋伟见木生蹦翻的不是自己的茶杯,没再说什么,只把恼恨转在了奇怪这家伙心比竹筛还粗,高考数学却怎么没考了零蛋,更不可思议上帝怎么安排他唾在自己的上铺。前天晚上,熄灯好久了木生都不睡,点了蜡鬼搞,结果从床沿靠紧墙的缝隙里掉了几本书下来。蒋伟倒没被弄醒,只是梦见有人朝自己丢砖头,百发百中,可把他在梦里气坏了。昨晚,木生又鬼搞,将一张点着火的报纸往地上扔,差点没飘到下边人们的蚊帐上。 蒋伟还躺在被窝里独自生气,突然警觉地翻个身。乔木生正弯着腰,光着脊,把蒋伟的脏衣服从蒋伟的盆里搂出来,笨拙地塞在空桶里。 “你疯了?乔木生!那是我的盆,你认不得吗?”蒋伟挺着瘦而平白的胸膛喊着,愤怒得像看着喜儿被抢走的杨白劳。 乔木生自知有错,不敢应声,茫然地端着空盆,呆看了一下,其它所有盆都堆着漫漫雨季里的脏衣服,又高又多,像恐龙的大便。 “你放下,不能用别人的盆,不卫生,混蛋!”蒋伟脸上的表情像是喝过了中药,手捏被角,想冲下来。 乔木生的光脊可顶不住蒋伟愤怒的压力了,放下盆,却走向了付晓非。 拿起付晓非的洗面奶,乔木生颇感轻松,不过还是礼节性地瞄了主人一眼。 付晓非笑道:“瞄我干么,我什么表情没试过,根本没用。”心里却在想,什么时候得教育教育这小子私有制是文明的爸爸的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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