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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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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范继父 [ 1 ] 啊,爸爸,有件事倒是可笑,你可能会怪我没良心呢。在看守所的那最后几天,我并没有想你们呢。我呀,一直在想另外一件事——想得后脑勺都疼了,像在做最难的物理附加题——我就是在想,我替斯佳画的那张没完成的素描,它到底到哪里去了? 没错儿,就在斯佳从我手里一把夺过去的那当儿,我记得她随便地叠成了一团,然后往什么地方塞去,她到底塞到哪儿了?哈哈,在硬梆梆的牢床上,在因不能流通而说不清是酸还是甜的空气里,我突然就想起来了,那个动作清晰而明亮,像一个特写镜头那样缓慢地重现——是的,那素描被斯佳塞到了她的粉色开衫里了,塞到她开衫里的内衣里了,在她最里面一层胸罩的庇护下,折叠起来的纸片岂不是就进入了终身的温柔富贵乡! 多好呀,我感到就像是我自己整个人,都紧紧地贴着斯佳的心口,我一直陪着她,在那些极为细致却又例行公事般的盘问与检查中陪着她,在她无效的分辩与反抗中陪着她……我知道,他们并不肯听她的解释,我能听到她在反反复复地说: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我看这小姑娘是吓傻了。公安员瞅瞅她,然后关注结果。是啊,所有的询问与检查都只跟“下面”有关,我可怜的姑娘、那么骄傲的斯佳,甚至得张开双腿,被人用钳子扩开、用棉球擦来擦去,两个医生耳语着互相议论……自始至终,也许正因为有那张素描纸的陪伴,我的斯佳,她固执而平静。这让那个一直陪着她的女公安非常恼怒,没人的时候她扯扯斯佳:你不要再争辩了,低下头!你怎么不哭?你难道不会哭? 直到她可以获准回家,直到她可以一个人呆着,我知道,斯佳一定会取出那张已变得皱皱巴巴的速写纸。她会仔细地理平了,甚至用装了开水的玻璃杯烫平了重新看,但怎么弄结果都一样,我实际上画得很差劲,跟她本人可以说完全不像。我只是在临摹一些记忆中的油画,像鲁迅写人物,东取一笔,西取一笔,越是用力越是跟斯佳南辕北辙——她是卷发吗,她肩膀上有条大披肩吗,她半躺在一张巴洛克式的床榻上吗,她摆的是那种侧卧的姿势吗?天哪,我真不知道我到底画的是谁!这张未完的素描到底跟斯佳有没有关系? 万一,她很在意怎么办?她准以为我是什么冒牌的艺术青年,她看走眼了,冲动错了,追悔莫及,震动与愤怒之下,在前面各个场合都绷得漂漂亮亮的情绪会“叮”地一声突然断了吧,她准会愤怒地大哭,好像我的画技才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啊,我知道,不仅如此,还有生理上的疼痛、心理上的屈辱与惧怕,全都失控地开始发酵,我可怜的姑娘浑身颤抖,咬着舌头无声地大哭,未知的后果像看不见的大山,黑漆漆地向她压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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