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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何如初问:“做什么?”钟越轻声解释:“你一个人回去,我们不放心,想送你。”她摇头:“都是校内,有什么不放心的?”又笑,“时间早得很。”

  韩张见了,有点儿沉不住气,说:“送女士回去是最基本的礼貌。你为什么要拒绝呢?”何如初看着他大笑:“韩张,你什么时候这么绅士了?算了吧!天又黑又冷,你赶快回去是正经。”转头对钟越说,“你不是还有事没忙完吗?我自己回去就行。”钟越当然不答应:“你喝了酒,风又这么大,我还是送你回去。来回顺路,耽误不了什么事。”何如初便没话了。

  韩张干脆拉她到一边,说:“何如初,我有事要跟你谈。送你回去,路上说。”她见韩张难得正经的表情,忙说:“好啊。有什么事儿?”似想起来,又说,“我正好也有事跟你说呢。”转头对钟越笑,柔声说,“你回去忙吧。没事儿的时候一起吃饭啊。”

  钟越虽有点儿无奈,也只好点点头,先走了。

  第二十五章 争锋相对的聚会

  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心在慢慢发生改变,而她,似乎仍然懵懵懂懂。

  韩张顺手拉住何如初,何如初皱眉:“干吗?”他没好气地说:“你走路能不能小心点儿?到处是人,也敢横冲直撞。”她甩开他,不服气地说:“我哪有?你不拉着我碍手碍脚,我能撞到人?放手放手!”她又恢复了早前的刁蛮,韩张看了颇无奈。

  并肩走了一会儿,何如初问:“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韩张吸了一口冷气,说:“今天何叔叔给我电话了……”她立即不做声,低头看地,韩张仔细观察她的脸色,继续说,“他说你一个人从没有在外面住过,很不放心,要我多多照顾你。”她还是没出声。

  “何叔叔让我告诉你,何阿姨身体已经恢复了,你不用担心。又说,他很想你,想来看看你,问你愿不愿意。”他说得很慢。

  她顿住脚步,站在原地不动。风刮在脸上,像纸片划过,有点儿疼。阴云低垂,灯光远远照过去,无穷无尽地发散开来,显得天空辽阔高远。韩张轻声说:“何爸爸虽然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他真的很挂念你。”

  她低眉垂首,看着脚下的青石方砖,半天才说:“我一个人很好。在外面懂得了很多东西,自己会洗衣服了,也会铺床整理东西,现在还能打扫房间,抹桌子拖地都可以……我觉得,人总是要一个人过的。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她还是无法原谅爸爸,不想见到他,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这样一段话,何如初说得平平淡淡,如同家常聊天。韩张听了,却感到有种说不出的疼惜。他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可是,你不能一直这样……”到底她爸爸和她是血溶于水、骨肉相连的父女。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硬生生地说:“韩张,你不要管这件事。”韩张叹口气:“好吧,先不说这个。别站在路口吹风,回去吧。”她闷闷地跟在后面,无力感从头到脚蔓延至全身。

  韩张想调节僵硬的气氛,说:“前面有家小小的咖啡馆,要不要进去喝一杯暖一暖?”她摇头:“喝了咖啡,待会儿又睡不着。”韩张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问:“你晚上经常睡不着?”她含糊地说还好,只是有时候睡得不好。

  韩张看她这个样子,脱口而出:“不要担心,我来照顾你。”她根本没有多想,闷闷地说:“你不要因为他的几句话就觉得义不容辞,我自己过得挺好的。”他不肯再说出“爸爸”这个称呼。怕韩张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她岔开话题说:“我想问你的是,零班的同学聚会安排好了吗?定在什么时候?”

  韩张问苦恼地说:“还没确定呢,一到周末,他们不是这个有事情,就是那个不行,一拖再拖,我都在怀疑这个聚会搞不搞得成!”她便说:“不如定个时间,来得了的就来,来不了的只能算了。”韩张点头:“看来只能这样了,要想人全,看来比较困难。”

  她想了想,说:“元旦快到了,不是有三天假吗?第一天学校里基本都有活动,第三天估计交论文的交论文、赶作业的赶作业,不如就定在第二天,你看怎么样?”韩张点头说可以,问:“你不是说不参加的吗?怎么这么热心?”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笑嘻嘻地说:“我又想去了。怎么,不让我去啊?我也是零班的人啊!”韩张忙拱手说:“哪儿能啊,八抬大轿抬都抬不来。”他盯着她瞧,问,“榆木疙瘩,怎么就开窍了?”

  她骂:“你才榆木疙瘩!都是同学,避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迟早要见的啊!”韩张做出惊讶的表情,笑着说:“真是长进了,这话也说得出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她嘿嘿干笑几声,老老实实地说:“钟越说的。我觉得也是,同学聚会而已,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龙潭虎穴。”

  韩张默然半晌,最后说:“你倒是很听他的话。”

  到了宿舍楼下,何如初刚要刷卡进去,韩张忽然叫住她:“何如初——”她回头问什么事。他张口欲言,无奈心中堵着什么似的,一句都说不出来,最后说:“没什么。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她点头说好。

  韩张看着大门徐徐关拢,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直至不见。风从耳旁吹过,他沿着路慢慢往回走。从小到大彼此太熟悉了,所以有些东西,反而不好说出口。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心在慢慢发生改变,而她,似乎仍然懵懵懂懂。他原来以为这样的感情原本可以一点点过渡,可是现在,他莫名地变得焦虑。

  有太多的事情,不在意料之中。

  何如初洗漱完正要睡觉时,接到钟越的电话。她问:“你是在教室忙呢还是回宿舍了?”钟越说在教学楼里给她打电话。她便说这么晚了,该休息了。他说还应付得过来,然后问:“路上没出事吧?”其实他想问的是韩张说什么了,却不想表现得这么八卦无聊,终于还是按捺住了。

  她笑了:“能有什么事?”又告诉他,“刚刚我和韩张说定了,一月二号同学聚会,我也去。”她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钟越听了很高兴:“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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