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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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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色的灯光透过树的缝隙照在灰白色大理石地面上,如同撒了一层亮粉。周围十分安静,偶尔有风刮过,枝动叶摇,簌簌作响。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踢踏踢踏、踢踢踏踏有规律性地由远而近,以前还在零班时,不用抬头,便知道是她来了。他静静听了会儿,转身,见她穿了一件掐腰长风衣,随便扣了几个扣子,脚下靸着一双鹅黄色流氓兔式样的拖鞋迎面走来。 何如初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淡淡笑问:“看你穿得这么少,冷不冷?”他还是和白天一样,只穿了件蓝白条纹心领毛衣,身下是一条深色棉质长裤,身段颀长,越发显得英俊。 他笑着说不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红本本,解释说:“这是你的高中毕业证。我想人人都有,你也应该拿着。毕竟是一种纪念。”一纸文书,结束了数年的苦读生涯。 她接过来,封面上有上临一中几个烫金大字,下面是校徽。打开看时,左边贴了一张自己的一寸照片,那时候还是长发,穿一件红白翻领横条纹线衫,咧着嘴笑得无忧无虑,右边是公文,盖着韩校长的签字章。她看了半晌,笑问:“怎么会在你这里?”她没有去拿,应该在许魔头那里才是。 因为零班的人差不多都上大学去了,所以高中毕业证要不要无所谓。许魔头也不重视,当时抱了一摞签好字盖好章的毕业证交给钟越,让钟越把空缺的名字填完,然后发下去。因为这事是高考完才做的,大家都离校了,很多人都没要。他也就扔在那里,唯独随身带了何如初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上面有她的照片。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只含糊地说是许魔头让他带给她的,所以收在身边。 何如初不疑有他,连声道谢,叹了口气,低声说:“其实,我挺怀念零班的。那时候,虽然整天是考试,一天到晚抱怨个不停,但是,那种感觉再想起来却很好……”话没有说完,可是她的意思,他完全明白。在零班时的她,还没有经历这么多的变故。 钟越微微点头,说:“零班有很多人现在在北京,大家搞了一个聚会,你也一起来吧,就像回到以前一样。” 她默然不语,好半晌说:“韩张也跟我说过这事,我已经跟他说了不去。”他极力游说她:“为什么不去?以前的同班同学上了大学还能聚在一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等大家学习生活都忙了,人要聚得这样全,恐怕很难。” 她不做声。他便说:“你还是去吧。”听在耳内是这样的熟悉。她忽然想起高考前的篮球赛,她不愿意去,他也是这样说:“你还是去吧。”将她的心搅成一团涟漪。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两人之间似乎隔了许多许多东西,差距越来越明显。下午看见范里,想让她不自卑都不行。 钟越见她不回答,小心翼翼地问:“你在担心什么吗?”当然,她怕见到以前的同学。零班所有人里,就属她最没出息。所以,宁愿躲起来当缩头乌龟。见钟越一直期待地看着她,实在抵不过,只得说:“我再想想,看到时候有没有时间。”钟越勉为其难说:“好吧,不过,大家都希望你能来。” 两人静静立在柳树下,风吹过柳条,拂上她肩头。钟越伸手拿掉她身上沾上的柳叶,轻声问:“这段时间,你……还好吗?”从韩张那儿回来,一直想问她这个问题。 她微微点头:“还好。”钟越又问:“一个人在外面,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吧?”听着他这样轻柔的询问,心里忽然觉得酸酸的,眼眶有点儿湿润,清了清嗓子回答:“刚开始有,现在都好了。”钟越又说:“不要想家,有什么难事就找我。” 她终于忍不住,眼角涌出泪滴,连忙拭去了,低头说:“好的。”可是声音低沉沙哑,带有哽咽之音。因为角度关系,他看见她脸侧在灯下闪耀的光点,怔了怔,明白过来是眼泪,心下一阵绞痛,半天才问:“家里……还好吗?” 何如初抽泣了一下,忙忍住,摇头说:“不知道。”待情绪渐渐平稳,缓缓地说,“我一直都没回家。他们大概是不要我了……”她无声地抽噎着,极力告诫自己不要哭不要哭。 她垂头落泪的样子,真让钟越心痛。他伸手想抱她,她却退后一步,挥手说:“快十二点了,我们有门禁。先进去了,有事再联系。”留下呆立在身后的钟越,转身去了,越走越快,却止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自从一个人来到北京,这还是她第一次掉眼泪。不敢让人看见,一个人躲进洗手间,待泪收住势,用冷水擦了把脸才出来,倒在床上又想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些事,却感觉像是前世今生般遥远。 第二十三章 粉墨登场 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从来都是大大咧咧、丢三落四,可是受到这样的创伤,一时半会儿很难痊愈。就算痊愈,恐怕也要留下深深的疤痕。 高考那一阵,父亲的外遇、母亲的自杀、高考的失利,全是何如初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整个世界一夜间仿佛轰然倒塌。她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住在空中花园里,一直都那么愚昧无知,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关系很和睦,直到看到母亲自杀,那场景吓得她连续做了半个月的噩梦。弄清事情的真相后,她再也不肯跟爸爸说话了。爸爸又急又无奈,担心她会留下心理阴影,影响一生,就想暂时让她离开应该比较好,于是让她在美国定居的姑姑接她到美国散散心。 爸爸也曾打电话给她,何如初还是拒绝跟爸爸说话。爸爸从她姑姑那里得知,何如初到美国后,整天不言不语,整个人都变了,瘦了一大圈。爸爸因为愧疚,不敢轻易去找女儿。一切事情都是她姑姑做主。当姑姑问她要不要在美国上大学时,她想了许久,摇头说不喜欢这里。姑姑考虑到她以前没有出国念书的心理准备,难免不适应,目前她又是这种状况,一旦来了,只怕弄巧成拙,于是帮她在中国找了最好的国际学院,让她在国内先准备准备。 回国后,因为到了北京,对于妈妈情况,何如初更是一概不知,也不知道妈妈过得好不好。爸爸偶尔会打电话过来,低声下气地跟她说话,她有时候接了,拿着话筒不出声,一句话都不说,连最简单的“喂”也不肯说。爸爸到后来已经习惯这种情况,费尽心思地每天打一次电话,只怕她嫌烦,若是一个星期打一次,又放心不下,于是定了时间,每周三、六晚上打一次。每次都叮嘱她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早睡早起;要记得多穿一件衣服,天气预报说北京明天有寒流;要刮大风了,外面脏,最好不要出门;衣服不会洗,拿到外面的干洗店去…… 听着听着何如初就觉得心酸,常常是她先挂了电话。她还记得小时候父母携手带她去动物园的情景,为什么母亲要自杀呢?她一直以父母的相亲相爱为骄傲,原来竟是假的……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从来都是大大咧咧、丢三落四,可是受到这样的创伤,一时半会儿很难痊愈。就算痊愈,恐怕也要留下深深的疤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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