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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她皱眉道:"晚晴昨儿向我拿了半天假,说想回家去看看她生病的娘,但是不曾听尚坠提起她也要跟着去啊。"

  白世非来回踱了几步,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向白镜道:"你马上叫人去晚晴家看看小坠在不在,若她在那儿,且由她去,若她不在那儿,速回来告之于我。"

  白镜匆匆忙忙又跑了出去。

  此时的尚坠自然不在晚晴家,待张玮缙从莲花楼里出来,吞吞吐吐地证实了白世非昨天晚上确实和一帮哥儿们到此耍过之后,她反倒平静下来,也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

  张玮缙紧跟在她身后,替白世非着急辩解:"他虽然扑赢了那位歌姬,但是他们说他并没有在此地多作逗留,不久便已离开,打我认识世非那会儿起,便不曾见过他在外头拈花惹草,你可得信他才是。"

  走回到高头街和潘楼街的十字路口,尚坠原地站定,好一会,才低低对张玮缙道:"今儿谢谢你了,我自个往那边走走,你回去罢。"说完朝着与白府相反方向的西面缓步走去。

  张玮缙还是跟上前去:"你想去哪儿?走了半日不累吗?要不你还是坐我的轿子去罢?"

  尚坠摇头,只是沿着景灵东宫行去,穿过宣德楼前的御街一路往西。

  走过西尚书省、西角楼大街和踊路街,径直出了梁门,梁门外道路北边是建隆观和州西瓦子,南边是一座门面宏伟的相宅和金梁桥街,与白府里的汴水秋声同为汴京八景之一的金梁晓月,便是在那相宅屋后的金梁桥边上。

  张玮缙十分好奇,正思忖着不知尚坠到底想去哪儿,她已然拐进了州西瓦子,在靠路边的一间茶坊里拣了个位置坐下,也不问他想吃什么,直接点了两盏浓浓的稠茶,自己端起一盏慢慢吃着,眸光漫无目的地投向茶坊外面。

  白府里,当白镜回报说尚坠并不在晚晴家,晚晴也不知她去了哪儿时,白世非开始有些急了。

  差白镜去把平时与尚坠较为相熟的几个丫头齐都叫来,全问了一个遍,仍然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加上守门的家仆没留意,便连她是往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走的也不清楚,由是想差人去寻都没有头绪。

  他坐立不安,早食也不吃了,往前厅去候着,在厅里走来走去,不时往前庭外远处的大门翘首顾盼。

  未曾想会有这么一天,她会在他不知不觉时离了白府,人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不管他出门十天或半月,不管他早上还是晚上归来,只要他回来,她永远会在这府里。

  从来没想过,忽然一瞬之间,他已再找不着她的人。

  直到此时他的脑海里才闪进一丝意识,就是她与府内其他人并无两样,随时可以走出这个大门,然后可能哪天就再也不会回来。

  这种认知教他心里控不住地微微慌乱。

  到了午膳时分,尚坠还是没有回来。

  白世非食不下咽,开始变得浮躁。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内的恐慌逐渐变成焦虑和恼怒,终于在晚膳时候再忍不住,为一点小事发了脾气,膳厅里一片死寂,在旁侍候的仆婢全都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惹恼了主子。

  好不容易熬到膳罢,华灯初上,门房终于匆匆来报。

  "公子!坠姑娘回来了!远远已看见她的人,就快回到门口了。"闭嘴时明显有丝犹豫。

  "说。"白世非冷喝。

  "坠姑娘是、是和玮缙少爷一道回来……"

  白世非抿了抿唇,眼眸内骤涌的欣喜全然散尽,一整日的焦躁等待和忧心挂虑,在听闻此言后全部酿成一触即发的冰冷风暴:"叫玮缙打道回府,把她带到这儿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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