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买了份报纸,找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看报纸。 报纸看完后,她还没醒,这才发觉肚子有些饿,便又出去吃早餐。 再回来时,她刚好醒过来。 “好点没有?”我问。 “好多了。”她说。 我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然后笑了笑。 “折腾了你一晚,真不好意思。”她说。 “不会的。”我说。 李珊蓝一共在急诊观察室待了三晚,我也陪了她三晚。 她隔壁的病床上不停换着病患,大部分的病患顶多待一晚。 因为症状轻的,经治疗或包扎后就回家休养;症状严重的就直接住院。 像她这样不上不下地待了三晚,非常少见。 禁食和禁水的牌子一直都在,她因为没吃东西也没喝水以致嘴唇干裂。 这段期间内,我总是搀扶着她上洗手间。 但在洗手间前十步,她会坚持要我留步让她自己走。 我也更清楚地知道她没什么朋友,因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来探望她。 办完出院手续,我载她回家。 她一进家门便说:“真是历劫归来。” 我先让她休息,然后出门买些米和罐头,回来煮了锅稀饭。 她捧着碗的左手有些颤抖,连举筷的右手似乎也不稳。 “只是一顿稀饭而已,你不必感动,也不必激动。” “笨蛋。”她说,“我是三天没吃饭,浑身无力而已。” 连续一个礼拜,我的心一直悬着, 晚上睡觉不关房门,睡得也不安稳,怕她突然又出状况。 一个礼拜过去后,见她一切都很正常,才把心放下。 然后我拨了通电话给荣安,告诉他我已经确定喜欢李珊蓝了。 他在电话那端又吠又叫,很兴奋的样子。 确定喜欢李珊蓝这件事,让我在接下来几天面对她时觉得不自在。 我像只骄傲的孔雀,为了掩饰这种不自在,只得装作若无其事。 或许我该好好学习该如何开屏以展现一身灿烂,吸引她的目光。 毕竟我和她都是选孔雀的人,一旦我能自在随性地在她面前开屏, 她应该就能懂的。 毕业论文口试前几天,为了放松自己紧张的心情,我一个人去Yum。 很久没看到小云了,想跟她聊聊天。 进了店里刚在老位置坐下,竟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 苇庭也在。 缘分是很奇怪的东西,它可以促进一段感情的产生, 但若感情不在了,再多的缘分只会造成更多的尴尬而已。
我很尴尬,苇庭应该也尴尬,连小云的脸上也写着尴尬。 “先生,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小云打破沉默,用很客气的口吻说。 我先是纳闷,心下随即雪亮,原来这小子以故意装陌生来逃避尴尬。 “喂,别装了,我和你很熟的。”我说,“老规矩,你煮的咖啡。” 小云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煮咖啡。 一直到咖啡煮好前,我和苇庭都没说话。 小云煮好咖啡端到我面前时,我才开口问苇庭:“你怎么会在?” 苇庭迟疑一下,说:“我要结婚了,来邀小云参加喜宴。” “这是好事啊。”我说。 “没人说是坏事吧。”小云说。 “对呀。”苇庭说。 我们三人又沉默了。 苇庭终于又开口:“我也很欢迎你来参加喜宴。” “你明知道我不会去的,干吗要赚我的红包呢?”我笑了笑,说, “不过我还是会祝福你的。” “你果然是选孔雀的人。”苇庭说。 我脸色微微一变。 苇庭看见我的反应,便说:“对不起。” “干吗道歉?”我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家说你是选孔雀的人。” “不。”我摇摇头后,说:“我很庆幸选了孔雀。” 苇庭和小云互相看了看,同感惊讶。 我将剩下一半的咖啡一口喝尽,站起身对苇庭说:“先恭喜你了。” “谢谢。”她笑了笑。 “他选什么动物?”我问。 “他也选羊。” “真是一大的卷帘格。” “一大?”她很疑惑,“卷帘格?” “一大合起来便成天,也就是合之作天。 卷帘格是指谜底要由下而上倒过来念,所以就是天作之合。” “谢谢。”她弄懂了,便笑了笑。 我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从容离开Yum,却还是忘了付咖啡钱。 回到家,刚推开院子铁门时,发现李珊蓝站在院子。 “怎么这么早回来?” “怎么这么早回来?” 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今晚没到研究室,一个人跑去Yum,结果竟然碰见去送结婚喜帖的前 女友,所以提前回来了。”我先开口回答她,“说完了。” “你没任何反应?” “如果我选马,可能立刻开溜,因为怕她纠缠我;如果我选牛, 可能会客套应酬,因为怕她先生以后跟有我事业往来;如果我选老虎, 可能会把水往她脸上一泼,然后掉头就走;如果我选羊, 我可能在她的婚礼上大喊:别嫁他!我才是真正用生命爱着你的人!”
“但你选的是孔雀呀。” “所以我优雅地站起身,并说了个有气质的灯谜当做祝福。 离开时,连咖啡钱也没付。” “果然是选孔雀的人。”她笑着说,“总算没丢孔雀的脸。” “轮到你了。”我说,“这个时间你应该在‘中国娃娃’吧?” “我不在那里上班了,因为我怕会变成热舞女郎。”她回答。 “为什么?”我很惊讶。 “她们赚钱似乎很容易,这种诱惑对我来说越来越大。 我怕有天抗拒不了诱惑,我就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李珊蓝了。” “什么时候辞掉的?” “我出院后第三天。” “对了。”她又说,“超市的工作我也辞了。” “为什么?”我更惊讶。 “在那家超市工作的最大好处,就是常有免费的过期食物可拿。 既然我以后都不吃过期的东西,那就没必要再去工作了。” “你终于肯听我的话了。” “如果再不听,我就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李珊蓝了。” 我笑了笑,挂心的事少了一件。 “超市的工作是什么时候辞的?” “也是我出院后第三天。” “你还有什么转变是在出院后第三天所发生,而我并不知道的?” “有。” “什么转变?” “我觉得认识另一个选孔雀的人真好。” 说完后,她笑了笑。 “其实你出院后第三天,我也有个转变。” “什么转变?” “我很庆幸自己也选了孔雀。” “即使被认为虚荣也无所谓?” “是啊。”我说,“无所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