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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风华初露 第八十九节 天牢









  天牢并不入通常人们想象的一般,是一个阴暗潮湿森严恐怖的地方,事实上,天牢一般指的是刑部大牢。但是宫中也有处置犯罪宫人或身份特殊不能被外界知晓的犯人的地方,那地方,宫中人口口相传,也称之为天牢。其实不过是废弃的宫殿稍加整理而成的。除了有些破败之外,内部还算是比较整洁的。凌凛便是被关在这里。

  初冬温暖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被称为“天牢”的鹰鹄院内,鹰鹄院乃是大卫第六任皇帝,在位仅四年的烈宗新乾皇帝设置的,烈宗皇帝自幼好弓马,尤喜围猎,鹰鹄院便是他为训养猎鹰鹄子等围猎之物而特地设置的。在位四年,大规模的出狩,围猎便达到十一次之多。尽管朝中大臣一再劝谏,烈宗依旧是充耳不闻,一意孤行。终于在新乾四年,烈宗皇帝在围猎之中因坐骑受惊,坠马重伤,大驾未及赶回国都上京便在路上驾崩了,年仅二十三岁。因此这鹰鹄院也渐渐的破落荒败,后来便被改成“天牢”。由内侍省宫正官遣内侍官管理。

  这一日,正好轮值的五品内侍乐乡却没有往日享受暖阳的好心情了。应该这样说,这十几日来,他们四个轮值的鹰鹄院总管内侍都是忧心不已。

  皇上遇刺的那一日,御前行走侍卫,也是今上最宠信的的侍卫武应安武大人绑了一个人来鹰鹄院,指明是要犯,要找一间最僻静的牢房将那人关起,而且只准几个总管内侍知晓,送饭一类的事情,也必须由四名总管内侍亲自去,若外界传出了什么,那就……

  那日当值的正好便是乐乡,他今年五十多岁,自小便净身入宫,跟着一个个得势不得势的公公们上下沉浮,跟过的主子不知倒下多少,但是奇迹般的,他却保全了自己,还得了品阶和主管鹰鹄院这个差使,也算是熬出头来了。

  乐乡在宫中四十多年,武应安那番话即便不说,他也聪明的知道该怎么做。选了鹰鹄院最僻静的一座房子,也就是牢房,乐乡亲自把武应安带了过去,而且他还聪明的一眼也未往那人犯身上看,一句话也不问。果然,武应安在出鹰鹄院的时候说了一句:“你倒是个聪明人。”

  只是,武应安不知道的时,在他押着人进房的时候,乐乡在不经意间竟然看清楚了那人的面目。睿王,竟然是睿王。

  当时的乐乡还仅仅震惊于为什么“皇夫”睿王竟然会被弄到这个地方来,后来过了两日,当今被刺的消息传了出来,而且传言之中,睿王凌凛为护卫当今,亦被刺成重伤。

  这下乐乡是完全明白了,但是他也开始惶恐于自己为什么要多事看了那一眼,为什么要明白那些传言。那,可都是杀身的祸源,若是要人知道了自己知晓了那事,那肩膀上的这个脑袋,怕是要和身子分家了。

  并不仅仅因为如此,乐乡便惶惶不可终日,另外还有就是,自那日武应安将睿王送到鹰鹄院之后,又来了许多次,每一次都是毒打睿王,而且一次比一次重。乐乡久在这等地方,瞧着也不如何。只是前几日武应安匆匆而来,奇怪的是,并没有去拷打里面那人,反而把自己拉到了一边,叫自己小心看护,里面的人,不得出半点差错。

  乐乡身为鹰鹄院总管,用刑方面,也称得上是高手了。武应安武大人拷打里面那人的时候,他也曾隔着窗子看了几眼,武应安下手极毒。不管里面那人的死活倒也无所谓,可是现在却又吩咐下来,里面那人,不得有半点差错。按里面那人那一身的伤,不用药治疗,便是再也不用刑,也撑不过十日。可是一旦要用药,势必要请太医,那里面那人的身份便暴露了,若是自己去为那人敷药,若被武大人看出来,将来也是个杀身的祸根。思量了许久,乐乡才决定在饭菜清水里面加上活血散淤的宫内秘制特效药。也不管对不对症,只管喂那人喝,也算尽了点人事。

  叹了长长一口气,乐乡再度凑到窗户边上,张着眼望着里面的情形。看了一阵之后,一跺脚,拧身出了内院,直往鹰鹄院内那偌大一片平地上而去。那平地在烈宗时期本是训练猎鹰的地方。到了现在,成了鹰鹄院最热闹之所在,不过这里的热闹,却不同于别的地方的热闹。这里所谓的热闹,最常见的,便是宫女或内侍被打死。光乐乡亲自主持的杖杀,死在里面的人便有六七十个之多。

  此时场中正在处置一名偷东西的小宫女,劈啪劈啪打得好不热闹,几名正无聊的行刑内侍也凑上前去看,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再夹杂着那小宫女一声高一声低的哭喊之声。一齐涌入乐乡的耳中。若在平时,他说不定也会如那几名行刑内侍一般上前看热闹,但是此时心情烦闷的他,只觉得愈加烦躁,皱了皱眉,乐乡准备上前让执刑内侍一杖毙了算了,省得哭得闹心。

  这厢乐乡正准备上前,一抬头却见正门那里进来一个熟人。连忙趋步上前,赔笑道:“武大人来了。”

  “嗯。”武应安正在找乐乡,此时见他自己靠了上来,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武大人是要进里面么,小人带路。”乐乡心中一阵暗叹,要是今次再如此拷打下去,里面那人,恐怕是撑不下去了。

  “那边是干什么的。”武应安有些不耐烦的眯起眼睛,瞧向正在执刑的那处地方。

  乐乡顺着武应安目光看过去,继续赔笑道:“那不过是在处置个偷东西的小宫女,常有的时,武大人要是嫌吵的慌,小人去叫他们给那小贱人封上嘴便是。”

  “偷东西。”武应安顿了一顿,撇嘴道:“那便放了罢。”

  乐乡吃了一惊:“放了……武大人,那小妮子手脚不干净,偷东西啊,按例需杖三十,现在一半还没打到呢。”

  “哼。”武应安一声冷笑:“按例,你只道你们鹰鹄院那些魑魅魍魉我不知道,不过是拿了人家的钱财,与人消灾罢了,杖三十,等你打到二十的时候,人家就死了。再说……”武应安压低了声音:“这是圣命。”

  圣命,乐乡心头一慌,在尚舍局洒扫的小宫女怎么会惊动今上,连忙道:“武大人,这可是……”

  “还罗嗦什么,我还会矫诏么。”武应安一声低喝:“还有,叫那些人都散开,该干吗干吗去,有人要来。”

  有人……乐乡心头一哆嗦,难道是……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三步并做两步抢上前去,驱赶开一众内侍。武应安也跟了上来。

  那挨杖的宫女也颇为机灵,知道是武应安救的自己,连忙从长凳上翻了下来,跪在地下低泣道:“华莹谢过大人……”

  武应安平时这等事也见得多了,若不是明昭吩咐,他也懒得去管,此时听这个小宫女虽然语声哽咽,但是声音清脆,且也知礼,不禁抬眼看得一看那小宫女。这一看,却不禁暗暗赞叹,好个人才,这小宫女虽只是十二三岁模样,稚气尤存,但是眉目清秀,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便道:“你叫华莹,是那个殿的,为什么要偷东西。”

  “回禀大人。”那华莹虽刚受了杖,此时竟然将泣声收了,端端正正一叩首,道:“回禀大人,奴婢是叫华莹,奴婢是尚舍局洒扫的粗使宫女,奴婢并没有偷东西。”

  华莹这一回话,武应安心头一阵赞赏,好个不同寻常的孩子,当下心中便转过一念,点点头道:“我也不问你偷没偷东西,你先到那边候着,乐乡。”

  “在。”乐乡了慌忙应道。

  “你先带她去上点药,要她先在你那候着,不用回尚舍局,等我出来,自有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