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孟族众官一个个被拖出殿去,明昭冷漠而高傲,无人敢直视的目光也不由的带上了一丝怜悯。成王败寇,现实,是如此的简单而残酷。
暗吸一口气,明昭抛去了那些本不该出现的微妙情愫,昂然道:“众卿,该计议的事也计议完毕了,不知众卿还有什么要上奏的,若无事,就此退朝,众卿随朕去含章殿大行皇帝梓宫拜谒大行皇帝遗体圣容罢。”
秦重踏前一步,高声道:“众卿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山呼万岁声中,明昭新朝的第一个朝会就在一系列的不可思议和惊心动魄之中过去了,但是对于千古唯一的女帝明昭来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她数十年至高无上的帝王生涯的开始,她一生辛劳苦痛悲哀欢喜成功的开始。
含章殿在内侍们的半夜忙碌之下,此时,已经变成了安放元鼎遗体的梓宫以及众人拜谒的灵堂。素纸飞扬,白幔飘飘,灵烛处处,香烟缕缕,一派肃穆悲哀。
明昭率百官鱼贯而入,敬三柱香三拜九叩之后。司礼官一声“举哀”,众人这才放声哭了起来。其中,以头捶地悲声大作者有之,泪流不止哭成泪人儿者有之,随众干嚎光打雷不下雨者有之,木着一张脸伏在地下抠砖缝者亦有之。形形色色,百态纷呈。
处在最前面的明昭看不到亦无心理会身后的百官是何种情态,大敌已去,压在她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大石也终于搬开了,起初强忍着的泪水此时终于可以尽情的发泄出来。此时,她再也不顾什么帝王仪态,现在的她,只是一名哀痛父亲死去的女儿,只是一名面对未知前途而暂时畏惧的小女子,在发泄着。
刘仲武落后凌凛半个身位,跪在地下。见明昭哭得实在是太过了,皱了皱眉,这名两朝元老扯了扯前面已经换上一身素服的凌凛,低声道:“将军,皇上这般哭法太过伤身了,您还是去劝劝皇上,暂且止哀罢。”
凌凛默默的点了点头,起身上前扶住明昭,低声道:“不要太伤心了,父皇已经去了,以后,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天下万民,大卫社稷,都要靠你呢。”
现在普天之下,敢直呼明昭为“你”的,恐怕也只有凌凛一人了。现在他的身份,真是无比的特殊。单就官位上来说,他不过是区区三品将军和殿中省监,官位虽然不低,却也不是什么位极人臣。但是他却是当今女皇,至高无上的大卫主宰的丈夫。若是他和明昭的性别对调,现在的凌凛,或许会骄傲的被人们称为皇后娘娘,可是现在,身为“皇夫”的凌凛实在发现自己的身份是无比的尴尬。
“嗯。”明昭没有坚持,点了点头便默默的任由凌凛将他扶起来。秦重见状上前,与凌凛一左一右的将明昭扶出了含章殿。
“皇上,要回凤舞宫休息么。”秦重小声的问道。
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满面泪痕的明昭清醒多了,摇头道:“不要,凤舞宫太远了,还是回昭庆殿罢,朕……我想在那里休息一下,要是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处理。”
“是。”秦重高声唤道:“皇上摆驾昭庆殿。”
“寄傲,你也上来陪一下我。”坐上凤辇的明昭突然出声朝凌凛道。
凌凛一沉默,对上明昭那恳求的目光,点了点头。
此时的昭庆殿,已经不复之前明昭监国之时的热闹了,几名文吏无聊的在右配殿内整理着文书,一声“皇上驾到”的通报让他们都跳了起来,抢出殿来跪迎这个之前昭庆殿的主人,他们再熟悉也不过的公主,现在的皇上。
明昭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便径直入了左配殿。在明昭平素休憩的寝殿内,宫女太监们都退在了房外,偌大的寝殿内,只有躺在床上和坐在床头默默持着明昭素手与佳人相看的凌凛。
“寄傲。”明昭打破了沉默:“我想看看圉儿,你陪我去好不好。”
面对妻子突如其来的软弱,凌凛似乎有些不适应,但是他还是应道:“圉儿和抱琴他们都回宫来了,你等一下,我去让他们把圉儿抱来,不要急。”
放下明昭的纤手,凌凛起身准备去门口吩咐,但是还没举步,突然的,腰间一紧,背后传来低泣之声:“寄傲,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元鼎的遗体在含章殿停放二十一日之后按礼葬到了早已落成的皇陵内。在那里,明昭和前太子君昕平的生母端孝皇后早在十几年之前便在这里等候着他丈夫的来到。
按惯例以月代年守孝三月之后,元鼎二十八年的六月,明昭正式登位的大典终于举行了。告祀天地社稷祖宗之后,在太极殿上,明昭一袭黑底金线上绣天地日月山川星辰的华美朝服,高堆云髻之上戴着象征帝王的冕冠参加了大典。她那一身华丽尊贵的打扮凸显着帝王的权威与庄严。
在接过太傅手中的传国玉玺之后,明昭终于在程序上最后成为了大卫王朝的第十一任君王,前所未有的女帝。
正式登上帝位之后,明昭发布了一系列的命令,前殿中省监,左羽林将军凌凛封睿王,食邑三万户。但是出人意料的却是明昭对凌凛的另一项任命,卸下殿中省监和左羽林将军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事,但是明昭竟在替凌凛卸下这两个职位的时候加上了刑部尚书这一任命,而凌凛也很高兴的接受了。尚书令刘仲武加封安国公,赏双俸。上柱国大将军林祖威加一等威远公,赏双俸,配享太庙,南衙将军龙易升任左右羽林将军,北门四军,他控制了一半。翰林学士安无忌加中书舍人,封定乡侯,其子,加三等骠骑校尉。其余人等,各有封赏,大赦天下,普天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