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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风华初露 第十七节 伏久客栈









  上京西城靠近西市的群贤坊内客栈林立,乃是历届上京赶考的仕子聚居之处,不少累年不中的书生甚至干脆在群贤坊内租赁房屋,长期居住了下来。

  群贤坊内有一家伏久客栈,在众多客栈之中虽比不上仙来、云集等百年老字号的大客栈,但是因为其环境清幽,适合读书。也颇得仕子们的喜爱。考试之期虽定在明年年初,可是年尚未过,这家客栈便已经被远途前来赶考的仕子们住满了,早早的挂出了客满的牌子。

  此时天已过正午,客栈大堂满满当当的都是住店苦读的书生们出来用饭,老板也来凑趣,命厨房熬了一大锅腊八粥,说是过节请书生们喝。小二托着条盘满堂转,为书生们上着热腾腾香喷喷的腊八粥。在大堂一角的一个桌子上,三名书生凑在一起,正在旁若无人的把酒高论。

  “两位仁兄,这客栈的名字取得有趣,不用什么客来有朋的俗调,到也让人眼前一亮。”一名年约二十上下的锦袍白面青年笑道。

  “呵呵。”一位年纪稍长,面有微须的黄脸灰衣书生笑道:“静月是初次上京赶考,自然不知这典故。”

  “哦。”那被称为静月的青年讶道:“这么一个客栈,竟也有典故,来来来,令亨满饮此杯,润润喉咙,来解小弟之惑。”说着起身为那令亨斟上了酒。

  那令亨也不推让,举杯一饮而尽,道:“我楚令亨在这里住了有三年,今年是第四年,这伏久客栈之中,怕是我住的时间最长,静月可知这老板是何人。”

  “老板。”静月皱眉思索道:“我也曾与这老板说过几句话,他谈吐不凡,且客栈也无半点寻常商贾俗气,莫非原先也是读书之人。”

  “然也。”楚令亨点头赞许道:“静月天资如此高,这回考试,定然一举高中。”

  “谢令亨兄吉言了。”静月抬抬手,道。

  “唉……”楚令亨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这老板不但是读书之人,当年也和我们一般,也是上京赶考的仕子,只因时运不济,考了十数年都未考上。后来老板也心冷了,使了点钱,换成了上京的户籍,就在这里开了这家伏久客栈,伏久者、飞必高。老板嘴上说心冷了,可是这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啊。”

  众人听得此语,推己及人,不禁一齐黯然轻叹。

  那静月说道:“我颜静月在杭州之时,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着一举成名天下知,当初得知以令亨兄之才考了三年都未中之时,心便凉了不少。此时再听得这件事,真是……真是……”摇了摇头,自取壶满斟了一杯酒一口饮下,长长的叹了口气。

  三人之中一直未说话的一名黑袍书生见气氛压抑,当下笑道:“好生生的说这些做甚么,令亨快自罚三杯,我们来行酒令。”

  三人皆是年轻人,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几杯酒下肚,这桌上又热闹了起来。正笑闹间,方才说及的伏久客栈老板带着一名白衣书生靠了过来,那老板拱手笑道:“众位好。”

  三人见是老板,心中均是暗暗一叹,楚令亨是三人之中年纪最长的,笑道:“罗老板好,来来来,我们正行着酒令呢,老板要不要也上来行上一轮。”

  那罗老板摆摆手笑道:“不行不行,我行这酒令可不行,这等下要是让你们给灌倒了,我这店可怎么办,我来是有事请三位帮忙的。”

  “罗老板有什么需要帮忙只管说,我们能做到的定然做到。”颜静月方才听得楚令亨说及罗老板的事,心中早对这时运不济之人生出了同情,他年轻口快,抢先说道。

  “呵呵。”罗老板依旧是那付笑呵呵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他有曾是个饱读诗书的举人,他笑道:“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身后这位凌公子。”当下手一摆,替三人引见那白衣书生,道:“是今日方来的,无奈小店客满,这凌公子又非住我这小店不可,我想着三位公子是包下了一个院子,那院子仿佛还有一间空房,能不能让这位凌公子住进去,店钱凌公子自然是会出一份的。”

  早在罗老板和楚令亨说话之时,颜静月便已经用心的打量了这位凌公子了。此时正当腊月天气,虽然大雪初霁,太阳甚好。但是毕竟还是很冷,他们几个整日在房内读书都是棉袍皮袄裹得紧紧的,那凌公子显然是刚从外面进来,却是一身春秋时分穿的白布长衫。难道他一点也不怕冷么,颜静月暗暗诧异着。那凌公子的行李也不多,只在身上小小的背着个包袱,不过更引人注目的却是与包袱一同背在背上的一把银鞘长剑。剑虽未出鞘,但寒气隐隐透鞘而出,显然是把难得的好剑。

  再将目光移至那凌公子脸上,颜静月不禁眼前一亮,天下竟然有如此人物,剑眉星目等等赘词不消多说,让人惊叹的是那凌公子眉宇之间的一股勃勃英气,虽脸冷了些,透着股煞气,却当真的难得一见的人物。颜静月喜他风神俊朗,罗老板话一出口,他便接口道:“这个有何不可,凌公子这等人物,我正想好生结交呢,还算什么房钱,一律算我帐上便是。”楚令亨与那黑袍书生施上淳也点头附和,黑袍书生施上淳则说道:“凌公子尚未用过午饭吧,不嫌弃的话上桌来喝上三杯,算是我们替凌公子接风洗尘了。”颜静月更是不由分说的上前扯了那凌公子坐定,连声吩咐小二拿碗筷再添酒菜来。

  一番厮见过后,颜静月等人知晓那凌公子单名一个凛字,表字寄傲,乃是燕北人氏,父母双亡,由老仆抚养长大,孤身一人来到京城赶考。四人均是应考举子,谈得到也投机,只不过颜静月总觉的凌凛虽然温文有礼,但是总有种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凌凛不单来应考进士科,同时也来应武举。可堪说是文武全才,不过当时武风甚盛,便是寻常的书生,也会几手剑术,似凌凛这般来同时应两门的倒也不少,比如施上淳便是其中之一,因此众人也不觉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