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忙跑回候车大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地铁早开走了。毕竟车不等人,蜜桔不会留在候车大厅里,她还在地铁上。
如果我没有下车,可能很快会找到她,她只能在那几节车厢里,但现在我没办法,谁知她会在哪一站下车,又会上哪一班地铁,或者可能离开。
我心中一阵失落,刚刚兴起的正义感受到严重打击。
候车大厅里还有几个小乞丐在乞讨,但没有蜜桔,可能他们是一路的,只是负责不同地段,或者他们互不相识。
我虽然可以先帮助他们,但他们人多,带著他们会引人注意,对我不利,更会惹上蛇头,招来麻烦,毕竟我现在没有变异力量。
我现在尚无住处,还需办事,带著他们无法做事,更难安顿,而且时间很紧,必须在变异前办好一切,实在无暇抽身。
我资金有限,更难尽善尽美,给他们几元钱没有大用。看来得等我安定下来,有更大基础才能做这些事。天下乞丐多如牛毛,我不能立即大包大揽。
我对蜜桔印象最深,最想帮她,毕竟女孩子生存能力差,我不想她跳入火坑。男孩子生存能力强,晚些救济没关系。
我决非好色,蜜桔才六七岁,和甜橙不同,只是儿童,连少女都不算。我对她不象对甜橙那样有色欲幻想,只想单纯帮她。毕竟怜悯幼女之心,人皆有之。
其实仔细想想,就算我能立即找到蜜桔,带著她恐怕也有上述诸多麻烦,未必合适。等我处理完一切事情,再找她比较好。
她一时间不可能离开本市,乞讨地点不会有太大改变,大概总在此处。我以后经常来,肯定会找到她,不用著急。有缘自会相见。
我发热的头脑终于冷却,决定先办私事,突然身后有人拍我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位老者。我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不知他因何找我,难道刚才被我斥责不服气?
老者略显沉重的慨叹道:“小伙子,我刚才仔细想了你的话,越想越觉得有理。你虽然年轻,但今天给我老人家上了一课。现在社会人心渐冷,就缺你这样的热心人。这是我的名片,你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找我。我一定帮你。”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片递给我。
我赶紧接过来。我不知名片用途,但不会显露,装模作样的看一眼,好在识得几个字,微笑著把它放进皮包夹层,但此举看在老者眼里,却变成稳重得体,宠辱不惊。我根本不知他是谁,当然不会惊讶。
现在我对这老者的恶劣印象又改观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对老人家更不容易。看来他只是对社会上的丑恶现象不满,心地还算善良,并非不可救药。
我微笑道:“老先生实在太客气。我只是一时激动,有感而发,并非针对老先生。勿怪。其实老先生那样说也是好意,并非全无道理。现在很多人或许都有那种想法,需要慢慢引导。”
我原本学识有限,以前无论如何说不出这番话,但现在语出如风,而且文绉绉的,显得很有水平。其实这是变异带来的一种好处。
自从变异后,我的脑容量大幅增加,脑细胞不知比常人活跃多少倍,脑力增强显而易见,但我基础太差,应用不多,所以暂时没有发觉,具体强到什么程度,需要用专业科学仪器测量,我更难以办到,始终处于懵懂之中。
其实这些话都是我以前流浪时不知不觉间随处听到的,鹦鹉学舌而已。
现在我一身名牌,开始自重身份,为了与之配合,在压力刺激下,变异脑力成倍增强,用比常人快不知多少倍的速度将这些话从记忆深处调出,在脑内排列重组成适合眼前情形的话,经大脑中枢调配,使我不由自主的出口成章。
这是我变异后自我保护掩饰的一种手段,但在不知不觉中由潜意识完成,好象是我经过精心思考说出的一样。我惊诧不已,觉得变异后,身上一定发生很多未知的变化,正逐渐显露,但现在不容我细想。
老者续道:“现在确实有很多人都以光明正大的理由做借口,拒绝行善。比如医院里,没钱就不给用药治病,眼睁睁看著那么多病人得不到及时医治而死去。看病付钱,这理由看似光明正大,但作为救死扶伤的医生,我心里惭愧啊!”
原来他是医生,我真看不出来。
老者又道:“行医要有善心,不能用任何光明正大的理由推脱。我虽然年长,但此理直到今天才被你点明。看来我以前也受到社会上不正之风的诱导。当年我初创聚善堂,为了扩大产业规模,发展新药,救治更多病患,拼命赚钱。”
“但现在事业有了规模,医院却成了以赚钱为目的的聚财机构。医生护士收红包的现象越来越多。我没有力阻,险些忘了当初成立聚善堂的济世宗旨,舍本逐末。作为聚善堂的老板,我莫维心白活这么大年纪了,但我会重新做起。明天我就整顿私人医院,树立医林新风。这皆拜你一言所赐。”
我真没想到眼前这衣著朴素、一毛不拔的吝啬老者便是富甲天下的“聚善堂”幕后老板,当真吓一跳,但决非震慑于他的名头,只是出乎意料。我这种绝世强人决不会把一个世俗低等生物看在眼里。他再有钱有势,也是低等生物。
平时我行走市井,听过聚善堂的名头。那是一家很有名气的大型产业化私人中医药房,有很多老中医和一家私人医院,治疗过不少绝症。
据说国家领导人都吃他们的药,可见其幕后老板不简单,能和中央牵上线,在政商两界吃得开,黑白两道都要给面子。
聚善堂虽然有名,是因为新药出名,决非善名。它的药效特好,但价格奇贵,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素有“医药黄金”之称,又有“吸血聚善堂”之名,可见它的药只为富豪权贵提供,决不会施舍给普通百姓。
他的医院也是这样,买药看病价格贵得离谱,医生护士收红包成风,否则就不好好治疗,动手术等大科目动辄费用数十万,虽然效果好,但价格决非普通百姓所能承受。
不过莫维心若真能记起当初志向,因为我今日一席话,大刀阔斧的改革,令其医院改变对患者的态度,真是天下患者之福,确是一件大好事。我也算积了功德。
我笑道:“老先生能这样想,当真再好不过。”
莫维心微笑道:“不知小兄弟贵姓。”
莫维心决非一般富豪,早已反璞归真,单看他的朴素穿著便知。我的这点行头未必会看在人家眼里,看来他确实有意和我结交,决非因为我一身名牌,而是因为我刚才的言行。
跟这种大人物拉上关系,对我今后发展很有好处。人家主动给我名片,承诺帮我,但我不会顺杆爬,低三下四的求人帮忙,那样必然被人轻视,而且我变异后形成的高傲自尊心不允许我这么做。
其实我们不熟,所以我刚才只是客套,并未通名报姓,并非不懂礼貌。何况我们的地位天差地远,完全不能平等互助,根本不必用对等身份交往。
我现在不能完全控制力量,和他走得过近,泄漏身份就不好了,而且我没有正式身份,实在难以深交,但现在他主动问我,我不能不答。
幸好我的脑子反应很快。我现在模模糊糊的记得小时候在孤儿院里,老师说我姓梁。不知这是我的本姓,还是老师定的。那时我们年纪太小,没办身份证,也不识字。
大概是基因变异的原因,我竟然记起此事。昨夜我检查三醉猪的身份证时,注意到其中一人叫“程冠军”,而我本身叫“小豪”。
我的大脑立即飞速运转,脱口而出:“免贵姓梁,梁冠豪!”在这一刻,我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它在日后注定成为永恒经典。
不等莫维心问,我便编好谎话:“我是外省人,来这里办些事情。”我这样说,莫维心便知我不愿细说,以他的身份,便不会多问。
莫维心笑道:“我在本市还有些实力。小兄弟若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我微笑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岂敢劳动老先生大驾。”
这些话是我从对外广播的评书里学来的,居然用上了。
我现在虽然需要帮忙,但为了自身安全,不想找他,而且他未必能帮上忙。我不能暴露变异能力,何况我不了解他,也不十分清楚他的实力。
莫维心笑道:“小兄弟怎么匆忙跑回来?有事还是忘了东西?”
我一时编不出谎言,索性实话实说,看他有何反应,不过我当然会忽略掉我的能力。
莫维心听罢,一时愣住,十分惊讶。他虽然好心,但没有我的经历,对我的行事理念难以苟同。在他看来,施舍钱财已是天大恩典。
他劝我道:“小兄弟这样做会惹麻烦。那些蛇头不好惹。那些人你收养不起,就算你有钱也难填无底洞。蛇头的勒索就能让你倾家荡产。天下乞丐那么多,你就算有济世救民之心也顾不过来,何况你的家人会同意吗?”
“就算你觉得那小姑娘很可爱,想收养她,也得征求家人同意,从长计议。而且收养她一个就够了。你想帮他们,不必用这种方法,更不必急于一时。待你事业有成,你想怎么干都行。”
若非我先前表现正常,他必会以为我是精神病。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我的想法荒唐,但不好明言,只能旁敲侧击的劝我不要因为一时热血而败家。
估计他以为我是富家公子,现在独自出来创业,事业未成,怎能胡作非为?以他的身家和眼力,根本不认为我有多少钱,绝对办不成此事,家里也不会同意。甚至他可能认为我贪图蜜桔美色,想带回去养著,等长大享用。若非我先前正义凛然,估计他就要痛斥我了。
我笑道:“我也是这样想,刚才只是心血来潮。年轻人要先以事业为重。行善积德需要实力。”
莫维心颔首笑道:“这才对嘛!”
他又极力邀请我去聚善堂做客,但被我以有急事要办,脱不开身做为理由婉拒。我们客套几句后,我便要离开。他叮嘱我办完事后一定去聚善堂看他。看来这个“老朋友”交定了。
临行前,莫维心笑道:“你穿得不错,怎么头发这么乱,先去理发吧!首次出远门就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真不知你怎么弄的。”
我这才注意到头发象鸡窝一样,虽然一身名牌,但头发实在不敢恭维。医院护士可以帮我清洗身体,却不会帮我理发,所以莫老以为我是首次出远门吧!
以前我没钱理发,头发若太长,便用拣来的破剪子随便剪两下,当然差次不齐,乱七八糟。但我现在一身名牌,别人只会以为我有个性,决不会产生其它联想。虽然我的头型不好,但很干净。
和莫维心分手后,我随著人流走出地铁站,来到人头耸动的兴隆大街。虽然现在传染病风波尚未过去,但这条繁华商业街还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经过这段交谈,时间接近八点半。我看到大街上一些商厦市场已经开门营业,还有一些尚未开始营业,但也快了。
我打算先去发廊理发,然后去购物,时间大概刚好。毕竟头型实在难看,与我现在的外表极不相配,十分别扭。
现在一些大型理发店已经开门营业,街上附近便有几家。能在这条繁华大街上立足的理发店必然规模较大,价格昂贵,但我不在乎,只要效果好就行。
能把我这头鸡窝整理成四平八稳的经典名头,确实需要水平,花钱无所谓。
我现在要办的事很多,但时间有限,必须争分夺秒,于是抓紧皮包,跑步上前,凭借认得的有限几个字,看了几家美容店和发廊,最后选定一家环境优雅清新的巨浪美容发屋。
它不但经营吹洗染烫等理发业务,还兼营美容、保健、足疗等业务,是一家多品种经营的很有特色的大型专业名店。我正好想做全套,便选择这家店,省得跑来跑去。
我现在虽然一身名牌,但很多地方不如人意,不但面黄肌瘦,头发难看,皮肤手脚更因常年乞讨奔波捡破烂而变得极为粗糙,手脚指甲都没有很好剪过,真和山里野人一样。
短期内,我可以靠一身名牌暂时掩饰,但若总这样出去行走交际,接触人多,这些细节必会被有心人注意怀疑,难免露出马脚,无法很好的掩饰身份。
我必须尽快改变这种局面,从乞丐彻底变成贵族阶层的人,以后才能一帆风顺。若想做到此点,必须经过长期学习,但那是以后的事。
近期内,我必须先做好门面功夫,尽量改变自身气质形象,不要让人怀疑,这样才能慢慢发展。在现阶段,我必须小心谨慎,一步不能走错。
若想改变形象气质,只穿一身名牌还不够,必须从里到外全部改变。气质变化需要时间,但形象变化很简单。尤其我的枯黄脸色确实应该改一改。
我不但要理发,也要美容,变变样子。
美容虽然不是易容或整容手术,不会彻底改变相貌,但只要经常做,必能稍有改变。我的相貌虽然不好看,但我还算满意,不想整容。
现在先做一次,估计形象会好一些,再配合自身服饰,即使变化甚微,别人也很难认出我以前的身份。于是我推门走进巨浪美容发屋。
现在时间还早,我大概是首位光临的顾客,店里除了一位肥胖和善如弥勒佛般的中年理发师和一位漂亮年轻的服务小姐外,再无外人。四周环境十分干净,清爽怡人。
服务小姐立即迎上来,笑容满面道:“先生,理发还是美容?”
我点头道:“都做。”却发现服务小姐眼角眉梢带著一丝隐藏不住的笑意,继而实在忍不住,噗哧一声,轻笑出来。
我心中恍然,知道她觉得我的头型好笑,忍不住了。她是理发店的服务员,看到顾客进来,当然首先注意顾客的头发。
我脸色枯黄,头发杂乱,难怪她不知我要理发还是美容。
我对此无可奈何,总不能不让人家笑。小姑娘挺有意思。当然,她绝对不是嘲笑我。象他们这样的服务行业,万万不能嘲笑顾客。
何况我已经练就“名牌护体大法”,简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她怎敢冒犯得罪?大概她觉得我有这样的发型很奇怪,就和莫维心的感觉差不多。
肥胖理发师赶紧过来,笑著把服务小姐赶到一边去,大概怕她得罪顾客。象他这种有经验的理发师,首先看的不是顾客的头发,而是顾客的衣装。
凭他的水平,不管顾客是什么头发,他都能做好,但顾客的衣装却代表消费能力,意味著他要花多大力气。
他看我一身名牌,必知我是肯花钱的主,虽然脸色难看,但也许是得病或其它原因造成,衣服却假不了。今天首位顾客就这样,真是好兆头。
所以他赶紧替下那个笑得花枝乱颤的服务小姐,急忙将我拉到镜子前的座位坐好,呵呵笑道:“理发美容是吧!没问题!”
他刚说完,仔细一看我的头发,立即惊呆了,不由自主的傻笑道:“大哥,您穿这身,怎么弄个这头?谁给您剪得?这简直太离谱……太有性格了!”
这头就是我弄的,但我想这么弄吗?实在没办法,但不知者不罪。这位胖师傅满亲切的,说话挺风趣。
本著不能得罪顾客的原则,他不能直接批评我的头型差,只能同行相轻的怪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给我理发的理发师,还改口说我有性格。
我自知这头乱发难做,问道:“怎么样?能理吗?”
胖师傅自恃技艺超群,自然不能拒绝,笑道:“放心吧!你来我这里就来对了,到别处未必能成。虽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我胖哥能理无厘之头。今天我就让您知道我‘血饮狂推’聂小王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您理什么发型?”
难道“无厘头”的典故是这么来的?估计他说的是“无理之头”,就是没有道理的发型。这人引语实在不好评价,真是乱用典故。
虽然听起来很有文采,上下对称,但意思不对劲,还取个狂狂的外号,满有自信,但愿别推得我满头是血就好。不过同行相轻的毛病他改不了了。
我没有正经理过发,不知各种头型的名称,也不知这一头乱发适合什么头型,笑道:“你认为怎么合适就怎么剪,剪到你能做到的最好程度。越快越好,钱不是问题。我不要奇形怪状的发式,正常些就好。”
我并非不喜欢标新立异,而是现阶段不想引人注目。
胖师傅豪迈的答应一声:“没问题。您放心。咱们先洗头。”于是我跟著他去洗头,顺便把一夜未洗的脏脸洗一下。
我进来后一直紧抱著装钱的皮包,现在当然得放下,好在店里没有外人。我不怕丢,便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胖师傅见我比较好说话,话便多了起来,无所顾忌,一边用洗发液帮我洗头,一边问我:“大哥,您咋弄成这样?脸色焦黄,头发暴惨,象刚从火场里出来似的。不会遇上打劫吧!不过衣服还在,不象啊!”
他一边帮我洗头,一边帮我刺激头部穴位,让我感到十分舒服。他手艺确实好,服务相当到位。难怪他口气大。
他并非探人隐私,只是好奇。这胖师傅挺爱闲聊的,善于和顾客联络感情,再加上人和善,胖乎乎的惹人喜欢,估计生意不错,难怪门面这么大。
我不想表现得太冷漠,便顺著他的话题聊。我现在编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大,不用细想,便脱口而出:“我假期在山里探险,早晨才回来,坐了一晚上车,正累著呢!刚换上随身带的衣服就赶来了,脸都没洗。听说你手艺好,想重新弄弄,放松一下。”
我这番解释倒说得过去。
谁都喜欢听奉承话。胖师傅顿时乐得心花怒放,呵呵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我的手艺确实在这条街上是最好的。您来过一次,肯定还想来。”
很快洗完头。经过这番梳洗后,我感到精神不少,舒服极了。
我不知胖师傅是否吹牛,不过看他的手艺,就算是吹牛,也不会差。一旁的服务小姐抿嘴直笑,估计是在笑胖师傅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