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鞋业老板李龙飞的心中,埋藏着一段美好的恋情。虽说他现在身边美女如云,妻子已是第三任了,但每到深夜,他的眼前总会闪现梁云的影子。
读高二的时候,李龙飞情窦初开,暗恋起了刚刚转学进来的女生梁云。她齐耳短发,明眸皓齿,说起话来一脸灿烂的笑容。尤其是在田径场上,跑起百米赛来就像一头神气的小鹿,全身上下都洋溢着迷人的青春朝气。
李龙飞是农家娃,而梁云则是县税务局长的千金。自卑而又害羞的李龙飞给梁云写了一封又一封的情书,但每一封都没有勇气寄出。他心中清楚,要想娶上这样漂亮的女孩,只有发愤学习,考上大学才能圆自己的梦。
自此,李龙飞像是变了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学,成绩从中等水平,跃至前几名。可是,临近高考时,一场大病却击碎了他的美梦。病愈后南下打工时,他在故乡的火车站上站了很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暗暗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体体面面地回来娶梁云。
当李龙飞打工三年之后,怀揣着四万元人民币回到老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在城里工作的三叔上梁家提亲。三叔手提着礼品走进梁家大门,嗫嚅了半天才说明来意。梁局长一听大为光火,当场就把三叔赶出了门,并愤愤地说:
瞎了狗眼,我梁家是什么人!
李龙飞还不死心,又托在镇里当书记的表哥帮忙。表哥推辞不了,只好趁梁局长外出开会时来到了梁家,梁云的母亲说:
不是我家嫌贫爱富,我是怕人家说闲话,我家云儿要是嫁给李家,人家还以为云儿有什么问题呢。
一段隐痛,就这样埋在了李龙飞的心里。十多年来,他一心扑在商海,南征北战,东拼西杀,总算创下了一份不薄的家业。成功的男人,对爱情的要求就更高。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觉得珍贵。李龙飞就属于这号人。他频频更换女秘书和妻子,意欲找一个像梁云那样可人的人。可模样像的性格不行,性格好的模样又不像。李龙飞一直处于不满足不幸福的状态。
这些年来,李龙飞一直在关注着梁云,可从老家打探回来的消息,无非是梁云谈对象了,梁云嫁人了,梁云生孩子了,等等。每一则消息,对李龙飞都是一次不小的打击。渐渐地,他就不再喜欢听这类消息了,只把梁云当做一位圣洁的女神供奉在心中。
这次,他应已升为副县长的表哥的力邀,回到阔别16年的故乡,前来洽谈投资事宜。从广州飞到老家机场,只需两个小时。他走下飞机,刚刚拎起行李,表哥就打来电话说,接他的车子在路上出了故障,让他在机场稍等片刻。他一看时间,才下午1点钟的光景,此时阳光正好,就来到机场外散起步来。机场门前是一条南北大路,路边坐着一排擦鞋的女工。刚才走下飞机时,李龙飞的大脚被别人踩了,他就随意到一个擦鞋工的面前坐下,伸上了右脚。
师傅哪里人?李龙飞随口问道。
本地人。女人张口答道。
李龙飞听到女人的声音有些耳熟,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这个声音一直萦回在他的耳边。李龙飞的右腿不禁哆嗦了一下,失口问道:
梁云,是你吗?
这个叫梁云的女人抬头端详了他一会儿,迟疑地问:你是……
我是李龙飞。李龙飞也端详着她。
这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女人,今年也不过三十八九岁,可模样却变得一点儿也认不出来了,脸上的皱纹、蝴蝶斑占了相当大的面积,写满了沧桑;眸子也不再清澈明亮,已呈混浊昏黄之色。女人怎么这样不经老呢?
梁云怔了半天才说:差一点儿认不出了,当初你瘦得像麻秆一样,如今吃得这么胖,脸都变圆了。
是的,岁月老人在雕刻着每一个人。当初这位梁大局长的掌上明珠,今天怎么会干起了这个行当?
李龙飞问:你不是在税务局上班吗?
梁云说:在税务局是临时的,我的关系一直在味精厂。关系正要办呢,爸爸出事了,我又被退回到了厂里。三年前厂子就垮了,丈夫丢下我和孩子,跟一个狐狸精跑了,留下了一屁股的债。这不,岁数大了,又没有专长,只好靠这个混口饭吃。
真是沧海桑田。命运之神经常会和世人开玩笑。
李龙飞立即打开密码箱,掏出一叠钱递给了她:如果你还看得起我,就请收下,也算老同学帮你一把。
谁知梁云一把推开:你这是看不起我!谁让你可怜了,我靠自己的劳动能吃得饱饭!
她生气地提起擦鞋箱,转身走了,连头也不回一下。
李龙飞怔住了。一阵寒风吹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