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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曲选》中“你这(个)NP”的语用功能

作者:王 进




  《元曲选》宾白中,“你这(个)NP”句较多,基本构成成分为:第二人称代词“你”、近指代词“这”、(数)量词语、名词性词语NP。据其构成成分的隐现,可分为四种类型。
  第一种类型,人称代词“你”、指示代词“这”、量词“个”和“NP”都出现,有时数词也现,其基本句法形式为:你这个NP,《元曲选》宾白出现10例:
  (1)高成。你这个村弟子孩儿,你来这里怎的?(酷寒亭·一折1002)
  (2)你这两个小业种,少不得先结果了他。方才慢慢的处置你。(酷寒亭·四折1013)
  实际上,《元曲选》宾白中出现的“你这个NP”。大多作主语,如果单就语气表达而言,不妨看成小句,因为小句更能充分表达说话人的情感,共7例,如:
  (3)你这个穷弟子孩儿,也有相识朋友?(老生儿·二折375)
  (4)你这个不贤慧的妇人,怎下的着孩儿在冷地上睡着!(神奴儿·二折563)
  第二种类型,人称代词“你”、量词“个”和“NP'’共现,指示代词“这”省略,其基本句法格式为“你个NP”,共11例,如:
  (5)好波,你个谢天香!(曲江池·三折272)
  (6)你个泼弟子,我教你与我晒一晒,怎么不肯?(货郎担·二折1643)
  (7)你个精驴禽兽,快出去!再也休上俺门来!(儿女团圆·二折462)
  有三种情况:一是“你个NP”单独成句,无相关的后续句,有2例,如(5);二是“你个NP”是小句,其后有相关的后续句,有6例,如(6);三是从结构上看,“你个NP”作为主语,但在语气的表达上适合看成小句的,有3例,如(7)。
  第三种类型,人称代词“你”、量词“个”和“NP”共现,指示代词“这”省略,其基本句法格式为“你这NP”,共有41例,如:
  (8)你这一万年不得长进的人!(杀狗劝夫·一折101)
  (9)你这穷弟子孩儿!那一遭不与你些盘缠?你怎么打破我的缸?(勘头巾·一折668)
  (10)你这小贱人。做的好勾当也!(碧桃花·楔子1686)
  亦有三种情况:一是“你这NP”单独成句,没有相关的后续句,有2例,如(8);二是“你这NP”为小句,其后有相关的后续句,有20例,如例(9);三是从结构上看,“你这NP”可以作为主语。但在语气的表达上适合看成小句,有15例,如(10)。另有4例为“你那NP”,意义与“你这NP”相同,但二者表达功能上有一定的差异。如:
  (11)你那老匹夫,把朝廷来压我哩。我不怕, 我不怕。(陈州粜米·一折38)
  (12)引孙,你那穷弟子孩儿,一世不能勾长俊的,与你疃脓捣血!将去!(老生儿·楔子365)
  方梅(2002)认为,“用,‘这’还是用‘那’,并不取决于所指对象在真实世界中与指示中心之间空间距离的远近,而是取决于它在说话人内心世界中的地位,或者说话人的主观态度。”以上两例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尽管受话人就在眼前,但在说话人的内心深处,受话人与自己不是同样的人,二者的心理距离较远,因而用了远指代词“那”,而不用近指代词“这”。
  第四种类型比较特殊,“你个NP”作“把”的宾语,前面出现第一人称代词“我”,其基本句法格式为“我把你个NP”,宾白中共5例:
  (13)我把你个村弟子孩儿!我不误间撞着你,我陪口相告,做小伏低,你就骂我做驴前马后,数伤我父母。(神奴儿·楔子562)
  (14)我把你个忘恩背义的弟子孩儿!(儿女团圆·二折462)
  (15)我把你个无分晓的老无知!(生金阁·三折1729)
  (16)我把你个老不死的老贼!(生金阁·三折1729)
  (17)我把你两个小弟子孩儿!你老子在家骂我。我如今洗剥了,慢慢的打你。(酷寒亭·二折1005)
  “我把你个NP”句,学界多有讨论。张美兰(2002)通过具体文献的异文对照,认为“我把你个NP”与“你个NP”属于“同质异构”,在语义和语气上并没有不同的地方。但二者在语用上还是有差别的,我们把“我把你个NP”看成“你这(个)NP”的特殊类型。
  “你这(个)NP”句口语性很强,在《元曲选》宾白中的运用已经较为普遍,有着比较独特的语用功能,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情感表达功能。“你这(个)NP”表达的情感非常强烈,单独成句时是比较典型的感叹句。“你这NP”表达的情感与充当“NP”的词语密切相关,有的“NP”是单纯的名词,有的“NP”是受定语修饰的定中型名词性短语,就其情感色彩而言,要么充当中心语的名词具有詈骂功能的贬义词语,要么定语的成分具有贬义色彩,结果是“NP”这类名词性词语在“你这NP”这一结构中带有鲜明的贬义色彩。有时,“NP”虽不具有贬义色彩,整个“你这NP”也不具有詈骂功能,但“你这NP”结构往往能够表示埋怨、不满等倾向贬义的情感。例如:
  (18)你这个奶奶,但住下则讨嘴吃,慌些甚么!(冯玉兰·二折1741)
  (19)你这个秀才,低说些!你还不知道哩,他是权豪势要的庞衙内,打死人不偿命。你问他怎的?(生金阁·一折1719)
  这两例中的“奶奶”、“秀才”本身并不具有贬义色彩,结合上下文语境,我们看到(18)表达的是家童对女主人刚停下船就要做饭吃的要求不满;(19)表达的是店小二对秀才说话方式的不满。这类句子相对于表詈骂的句子情感强度有所减弱,但其贬义情感表达的倾向性却是非常鲜明的。从《元曲选》的所有用例看,其表达情感全都是消极的或者是消极倾向的。
  第二,评价指称功能。充当“你这NP”中“NP”的名词或名词性短语是对“你”的评价,从《元曲选》中“你这NP”的实际使用来看,这种评价往往具有负面意义,而且评价是说话人自己的看法,具有很强的主观性。“‘主观性’(subjectivity)是指语言这样的一种特性,即在话语中多多少少总是带有说话人‘自我’的表现成分,也就是说话人在说出一段话的同时还表明自己对这段话的立场、态度和感情,从而在话语中留下自我的印记。”(沈家煊2002)“NP”可以与现实一致,也可与现实不一致。例如:
  (20)你真个休了我?你当初要我时怎么样说来?你这负心汉,害天灾的!你要去,我偏不去。(救风尘·四折203)
  “负心汉”是“外旦”宋引章对纨绔子弟周舍的评价,周舍听信了宋引章的姐妹赵盼儿要嫁给他的话,马上就要休弃了自己费很大周折才娶到手的宋引章,所以“负心汉”对周舍而言是非常客观的评价,但这种评价是宋引章的切身体会的抒发,体现了宋引章对周舍的谴责态度,又具有主观性。“害天灾的”这个“的”字短语则更多地从说话人主观认识出发,表达了对受话人的诅咒和痛骂。“我把你个NP”类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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