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  刘裕北伐


  刘裕迎晋安帝复位后,从义熙元年到十三年间(405~417年),做成了五件大事:一是向后秦讨还隆安时的失地;二是灭南燕;三是消灭卢循、徐道覆的武装集团;四是平定蜀中的割据势力;五是灭后秦。其中两次北伐成功,尤其是可圈可点的功业,所以本篇就以北伐为题来讲这五件大事。

  安帝隆安二年(398年),后秦兵攻陷洛阳,淮、汉以北各城降秦。桓玄兼并殷仲堪,就是以仲堪不救洛阳为借口的,但是灭殷之后,就再也不问失地的事情了。义熙元年(405年),刘裕向后秦要求归还汉水以北的南乡(治今湖北均县境)等十二郡:姚兴大约是见刘裕声威正盛,不愿与晋发生冲突,便以“天下之善一也”为理由,称赞刘裕的功绩,答应了他的要求。

  灭南燕是刘裕力排众议、终获成功的大功业。

  当时的南燕皇帝慕容超是南燕创立者慕容德的侄子。他于晋义熙元年即位,以公孙五楼为心腹,使旧臣多遭排斥,有的甚至被杀害。老臣封孚屡谏,他都不听。慕容超曾问封孚:“肤像前世哪个君王?”封孚坦率地说:“桀、纣!”说完后,慢吞吞地踱出去,面不改色。慕容超又恨又火,因他名望太高,竟拿他毫无办法。封孚年已七十左右,不久死去,朝中又少了个直臣。义熙五年(409年)二月,慕容超嫌太乐伎人数太少,发兵攻击晋淮北的宿豫(今江苏宿迁东南),掳去大量人口,选男女二千五百人给太乐训教。

  这是向晋挑衅的行动。三月,刘裕上表请求伐燕。朝廷议论都表示反对,但是刘裕决心已定,于四月十一日从建康出发。大军坐船由淮河入泗水(淮、泗交会处在今江苏淮阴西南);五月,到下邳(今江苏睢宁西北)。刘裕命把船只、辎重留在这里,大军改走陆路,步行到琅邪(今山东胶南县西南夏河),沿路冲要之处,都筑城留兵防守,以防南燕军的袭击:从此前进,在临朐(今属山东)东南,还有地形险峻的大岘山,不能平安穿过这一关,便不能到达目的地广固(今山东青州西北尧王山南)。

  这确实是一次艰难并且危险的远征。读者不妨看看现代地图,从南京渡江往北穿过大半个江苏省到山东,再穿过半个多山东省到青州,该有多少路!就算前面一大半是水路,有船可坐;单算后面一小半,也有好几百里早路,加以夏日炎热,孤军深入,何等危险!刘裕的行动简直完全违背了军事常识!敌人可以扼守大岘,以逸待劳;也可以坚壁清野,使晋军求战不得,又征发不到粮食,势必陷入绝境。这都是任何一位将帅想得到的办法,而且当年公孙五楼也把这两套办法向慕容超提了出来,前者为上策,后者为中策,上策中还加上派奇兵袭击晋军后方,截断运输路线。晋军中也有人提醒刘裕,要注意深入之后,“不惟无功,将不能自归”的危险。

  然则刘裕为什么敢于冒险进军?因为他估算定了。他胸有成竹地回答提醒他的人说:“慕容超心贪,既想掳获,又爱惜禾苗,以为我孤军深入,不能持久,绝不会守险,也不会清野。我敢为诸君担保,不会有什么危险。”果然,慕容超不用公孙五楼的上中二策,倒用了“纵贼入岘,出城逆战”的下策。他以为晋军远来疲乏,到了现内的平地,用骑兵一冲,就可以取胜。他的决策与刘裕的预测完全吻合,晋军的胜局已经定了。

  刘裕说是这么说,心里总不免有一二分紧张,直到过了大岘,不见燕兵,才完全放心,举手指天,十分高兴。左右问他为什么高兴,他说:“兵已过险,人人有决一死战之心;禾苗满野,无需顾虑缺粮。敌人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了。”

  慕容超先派公孙五楼、段晖等领兵五万扼守临朐,得晋兵已过大现消息后,又亲自领兵四万前往。六月,两军在临朐以南大战。刘裕用四千辆车子,分成左右两翼,徐徐推进。慕容超的铁骑碍着车辆,无从发挥横冲直撞的优势,交战半天,还没有分出胜败。晋参军胡藩献计,乘燕军悉数出战的机会,先袭取临朐。刘裕就命胡藩等带一支兵,绕出燕军之后,直取临朐,声称是海道增援的生力军。临朐守兵果然不多,又没有防备,被晋军一鼓攻克。慕容超大惊,逃出临朐,到城南段晖营中。这么一来,军心动摇,刘裕趁势猛攻,大破燕军,斩段晖等十多个大将。慕容超逃回广固,连乘坐的辇和玉玺都成了晋军的战利品。晋军追到广固城下,六月十九日,攻克大城,围困小城。刘裕要让慕容超困守自毙,暂不攻城,腾出手来,安抚人民,招纳贤才。军中所需,都就地取给,用不着依赖江淮漕运了。

  慕容超派尚书郎张纲到长安求救,他回来时被晋军抓住。刘裕得了此人,使他发挥两种作用。一是叫他立在楼车上面,向城中喊话:“刘勃勃大破秦军,无兵相救!”城里的人听了都为之胆落。二是张纲是个兵工专家,刘裕命他制造各种攻城器具。增强了晋军的攻击力量。慕容超恨极了,把张纲的老母押到城上,肢解处死,却不怪自己把个兵工专家派出去,以致落到敌军手里。

  张纲的喊话内容不好算假。刘勃勃就是赫连勃勃,当时还没有改姓赫连。后秦正在和他交战。姚兴很想救燕。当时北方形势,北为北魏,西是后秦,东有南燕,成三鼎足之势。其余西北小国(西秦、南凉、西凉、北凉)和东北的北燕都与中原大局关系不大。晋灭南燕后,后秦势必受到威胁,但是匈奴刘氏正在崛起,姚兴救燕实在是有心无力。他只能来一个虚声恫吓,派使者到刘裕军中,说:“秦已经派十万铁骑到洛阳,晋军若不撤退,当长驱东进。”刘裕看穿那一套,果断地答道:“对你那个姚兴说:我灭燕之后,本拟休兵三年,然后进取关中、洛阳,如果现在送上门来,再好也没有了,快点来好了!”刘穆之听说有后秦使者,连忙进去,秦使者已经灰溜溜地走了。刘裕把谈话的内容告诉了他。他大为不满,怪刘裕道:“一向不论大事小事,都承蒙让我参与筹划。此事理该慎重考虑,怎么马上如此答复。这话只能激怒对方,如果广固没有攻克,羌兵又到,不知如何对付?”刘穆之不失为老谋深算的人物,但是毕竟逊刘裕一筹。刘裕见他着急,笑道:“兵贵神速,他若能来,一定怕我知道,怎么会先派使者通知。羌人自顾不暇,哪里能够救人!”

  姚兴确实自顾不瑕。九月间的贰城(不详,当在今陕甘宁三省区交界处)之战,姚兴被勃勃打败,休说十万铁骑,连原来进屯洛阳的一万人也调回去了。

  义熙六年(410年)正月,广固被困已半年有余,城中男女大多脚弱无力,逃出投降的络绎不断,但是慕容超仍不肯降。二月初五日,刘裕下令总玫。燕尚书悦寿开城门迎接晋军入城。慕容超突围被擒。南燕亡,从晋隆安二年慕容德建国,共二主、十三年。

  刘裕灭了南燕之后,本来打算进一步经略中原,不料后方出了大问题,卢循、徐道覆从岭南北上,企图乘虚袭取建康。朝廷还没有收到灭燕捷报,先得上游警报,人心恐慌,立即派急使召刘裕南还。

  义熙元年,东晋朝廷任命卢循做广州刺史,徐道覆做始兴(今广东韶关)相,希望他们不再造反。卢循颇有安居岭南的意思。徐道覆却不甘寂寞,而且估计刘裕必有收拾他们的一天,所以一直在作卷土重来的准备。他使人在大庚岭等地所伐适于造船的木材,运到始兴,低价出售:居民贪便宜,争相购买。这时他见刘裕远征日久,觉得时机已到,便力劝卢循起兵,并说如不同意,他决心单独行动,率领始兴的部队,直取寻阳。说到这等地步,卢循尽管不太愿意,也只得听他的了。

  徐道覆早己把居民所积木材,拿来造好了船。他们兵分两路,卢循攻长沙,徐道覆攻南康、庐陵、豫章,各地守臣都狼狈逃窜。徐道覆顺赣江而下,声势浩大(笔者写到这里,有个疑问,在岭南造的大船,怎么运到岭北的江西去用,古书于此等处,记载不清。估计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用人力把空船搬运过岭,一是木材本来堆积在大庚岭以北,没有运到岭南去过)。江州刺史何无忌领兵迎敌,三月二十日,兵败豫章长今江西南昌),何无忌阵亡。建康为之大震。

  刘裕南还,走到山阳(今江苏淮安),得何无忌死讯。他担心建康有失,只带几十个人,轻装赶路,到长江边打听消息。路人也不知道他是谁,说:“贼军还没有到,刘公若能回来,就不用担心了。”刘裕听了,心中为之一宽。他渡江到京口,四月初二到达建康。朝廷和百姓见他回来,才都安定下来。但是五月初七,桑落洲(在今安徽宿松西南长江中)之战的失利,又使建康受到很大震动。

  这是刘毅的过失。刘毅时任豫州刺史,镇守姑孰(今安徽当涂)。刘裕赶回建康后,因北征的军队刚刚南归,将士疲劳,又多伤病,船只也需修理,竭力主张慎重行事。他知道刘毅要出兵迎击卢、徐,先是写信劝阻,继而又使他的堂兄弟刘藩前去,要求他暂缓出兵,等刘裕准备就绪,再一同行动。刘毅虽与刘裕一同起事反桓玄,并且推刘裕做了盟主。但是成功之后,却颇有争当领袖的野心。他曾推荐谢混做扬州刺史,用意在把刘裕挤出朝廷,做个“守藩之将”。刘穆之看穿他的心肠,叫刘裕抓住扬州不放,所以二刘之间早已有了裂痕。现在他见刘裕阻止他出战,以为刘裕不要他立大功,就对刘藩怒道:“你难道以为我真不及刘裕吗?”遗憾的是:桑落洲之战证明他确实不如刘裕。他损失了几百条船和堆积如山的辎重,所带两万将士也所剩无几。他本人历尽艰辛,才逃回建康。

  桑落洲之战后,逃回的人都说卢、徐如何如何强盛,有些朝臣竟主张奉晋安帝到江北避难。刘裕坚决不听。当时敌情严重是真实的。建康能够上阵的战士只有几千人。卢、徐却有十多万人,最大的楼船高十二丈(魏晋南朝尺约相当于四分之一米弱)。卢、徐的基本队伍,依当时人的评价是:“三吴旧贼,百战余勇;始兴溪子,拳捷善斗”,就是说战斗力极强。有一个孟昶,是与刘裕同起反桓玄的伙伴。他预料过刘裕伐燕必能成功,又预料何无忌、刘毅南征必败,因此人们都很相信他。这次他认为刘裕一定敌不过卢、徐,坚持要让皇帝逃难,刘裕仍坚决不听。他竟以自己支持刘裕伐燕,“致使强贼乘间,社稷危逼”,引咎自杀。当时建康悲观气氛之浓厚,于此可想而知。

  孟昶的主张不对。当时不能走,一走便会土崩瓦解。刘裕招募百姓当兵,赏酬从优,动员民众修治石头城,集中兵力扼守石头城。五月十四日,卢循兵到秦淮河入江之口。徐道覆主张直指新亭(今南京西南),烧毁舟舰,分路进攻。这是表示有进无退的决心,必然势不可当。但是卢循担心,万一失利,便无法收拾,不如暂时与之相持,并说:“大军还没有到,孟昶便已自杀,从大势看来,建康不日自会溃乱。”徐道覆无可奈何,叹道:“我终为卢公所误,大事一定不能成功;我若能为英雄效劳,天下不足定也!”

  刘裕怕的就是徐道覆这一着。他在石头城上隙望,见敌军船舰,靠着江中的蔡洲停泊,知道可以缓一口气,心才宽了。刘裕争取到了时间,兵力逐渐集结,又增筑几座堡垒,分兵把守。卢、徐几次挑战,刘裕都坚守不动。部将违令出战失利的,被他斩首。卢、徐分兵攻掠各县,收获不大,相持到七月,兵力已很疲乏,只得于初十退回寻阳。建康的危机过去了。

  刘裕立即转入追击,并且派孙处、沈田子二将带三千兵,坐海船南下,袭取广州,使卢、徐无家可归。十月中旬,刘裕从建康出师,准备与卢、徐决战。军事形势完全改变了,卢,徐处处失利。徐道覆攻江陵,为荆州刺史刘道规所败。广州守兵想不到海上会出现敌情。十一月,孙处、沈田子很容易地拿下了广州。

  十二月初一,刘裕进军大雷(今安徽望江)。次日,卢、徐大队船舰顺流而下,两军发生激战。刘裕分兵屯于西岸,向敌船投掷火具,满江烟火。卢、徐大败,退回寻阳,打算再退到豫章,在左里(在都阳湖口之左,今江西都昌西北左蠡山下)筑栅阻止追兵。十八日,刘裕兵到左里,毁栅进攻,又获大胜。卢、徐只剩几千残部,退回岭南。义熙七年(411年),刘藩等进兵岭南,二月,破始兴,杀徐道覆。卢循反攻广州,为沈田子所败,逃往交州,在龙编(今越南河内东)战败,投水而死。

  消灭卢、徐集团,在刘裕做的几件大事中,应该说是最艰难的。这个问题解决后,刘裕的威信更高了。刘毅要想同他争胜,事实上已不可能,但他总不死心。义熙八年(412年),他出任荆州刺史,都督荆、宁、秦、雍四州诸军事。他不满足,要求兼督交、广。他有学问,很文雅。大族名士和他合得来,与出身卑贱的武将刘裕却格格不入。这是他的有利条件。刘裕见他如此情况,知道决裂无从避免,就加上一个“谋为不轨”的罪名,出兵讨伐。刘毅兵败,自缢而死。当年的同志,最后陷入自相残杀的境地,这是历史的悲剧。

  刘毅问题解决后,刘裕于同年十二月,选择朱龄石做元帅,任益州刺史,领兵收蜀。这是第二次出兵了。早在义熙三年,刘裕就派刘敬宣收蜀,但未成功。这次他对人选考虑得很周到,觉得朱龄石武事吏才都很出众,才把这副担子交给他。朱龄石果然不负重托,于九年七月平蜀,谯纵自杀。

  义熙十二年(416年)二月,后秦主姚兴去世,年五十一岁,其子姚泓嗣位。氐、羌、匈奴各族首领发生了多次反秦起事,夏天,赫连勃勃也出兵蚕食秦地。刘裕看准这是灭秦的大好时机,决定出兵北伐。

  刘裕留刘穆之在建康,总摄内外。八月十二日,兵发建康。王镇恶、檀道济从淮、淝向许昌、洛阳,朱超石等向阳城(今河南登封东南),沈田子、傅弘之向武关,分路推进。沈林子、刘遵考率水军出石门(今山东平阴北),从汴水入黄河(古时淮、济、汴、河可通,石门,济水之门);王仲德率前锋诸军,开通钜野泽和黄河间的航道(参第十九篇桓温北伐时开航道事)。总括一句,就是从现在的山东(黄河以南部分)、皖北向京汉线以西的目标大举推进,这样讲也许可以给读者以比较简洁明白的印象。

  战事进行得很顺利。九月,王镇恶、檀道济进入秦境,漆丘、项城等地守将迎降,进克新蔡、许昌;沈林子攻克仓垣(今开封东北);王仲德水军进入黄河,北魏守将放弃滑台(今河南滑县东),撤往北岸。魏明元帝使人质问,刘裕客客气气地答复,说是为了修复洛阳陵墓,假道于魏,并不打算侵夺魏的土地。十月,檀道济于连捷之后,进逼洛阳,守将姚洸投降。

  后秦在危急存亡的时候,还发生了内战。姚懿、姚恢相继起兵争位失败。东晋灭它是不难的。义熙十三年(417年)正月,刘裕率水军从彭城出发。二月,王镇恶、檀道济、沈林子进到潼关。这时发生了晋、魏关系的问题。王镇恶等被秦潼关守军所阻,进展困难。刘裕水军由黄河西进,对岸魏军,有干涉的可能。姚泓向魏求救,刘裕也向魏要求假道。北魏政府对这问题举棋不定,有人认为刘裕“声言伐秦,其志难测”,即怀疑刘裕有侵魏的可能,主张截断晋水军西进之路;有人认为刘裕伐秦,他不达目的不会罢休,魏若阻其西进,他一定会上岸攻击魏军。魏正在北边与柔然交战,又是荒年,不宜与晋冲突。结果明元帝采取折衷办法,发兵十万,在北岸跟踪西进,监视晋军行动。晋军在南岸拉纤的人员,有因风高水急漂到北岸的,都落到魏军手里。

  刘裕知道,要排除魏军的阻挠,必须显示一下力量。四月,他派军官丁旿率领一七百名士兵,带一百辆车子登上北岸,把车辆布置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势(名叫“却月阵”),两头紧靠河岸,半圆形的顶离岸一百多步。每辆车配七名士兵,插一根白旌(即旗杆上部装有白色羽毛)。魏兵不明白他们的用意,暂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刘裕俟白旌竖起后,命先已奉命准备的朱超石率二千人渡河,携带大弩一百张,每辆车增兵二十人、弩一张,在车辕上竖起彭排(傍牌),掩护士兵身体。魏军见晋军像是在北岸设置据点,便大举进攻,把半月阵围住。主将长孙篙亲自率领三万骑兵前来增援。晋军先用弓弩杀敌,但是敌军越来越多,而且逼到车前,守军的弓弩已经发挥不出威力。朱超石命把长矛截断,只剩三四尺长,一人执矛刺敌,一人在后用大锤锤矛,由于魏军密集车前,一矛可以刺穿三四人,致使魏军死伤惨重,溃退下去。朱超石转入追击,又杀伤了上千人,魏军从此丧失了阻挠晋军西进的勇气。

  七月,沈田子、傅弘之一军进入武关,到了青泥(在今陕西蓝田)。这一军原来是用作疑兵的。只有一千多人。八月,姚泓领兵好几万人想东进抵御刘裕,怕沈田子袭击他的后路,决定先到青泥消灭这支“偏师”。沈田子见敌军大队前来,便乘其立足未定的时候,率部冲杀,一战杀敌一万多人,缴获姚泓乘坐的车子。姚泓狼狈不堪,逃回灞上。王镇恶改变强攻渡关的战略,引水军从黄河进渭水,乘蒙冲小船前进。秦兵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把全部舱面遮盖起来的船,以为是没有人摇而能行动的怪物,越发胆寒。八月二十三日,王镇恶军在渭桥(今咸阳东北)上岸,大破秦军。姚泓单骑逃回宫中。王镇恶跟踪进入长安城北门。次日,姚泓投降,后秦亡。从晋太元九年姚苌建国算起,共三主、三十四年。

  九月,刘裕到达长安。他把彝器、浑仪、土圭、记里鼓、指南车等送往建康。姚泓也被解到建康处死。东晋多次经略中原,只有刘裕灭了十六国中的两国,功业可谓大矣。可是他志在南归代晋,加以得刘穆之病故噩讯,担心后方发生问题,竟于十二月间匆匆离长安南下。赫连勃勃乘虚而入。刘裕留守在关中的诸将又自相残杀,灭秦的收获竟化为乌有。这是一段令人为之惋惜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