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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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杨 萍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3期  通俗文学-扉页小说

  我家有一块地,夹在别人的地中间,东边是张家,西边是李家。三家人的地其实是连在一起的,并没有明显的界线,只是在地头立一块石头作为标记,在地中间我占你一犁,你侵我一锄并不奇怪。

  有一年春天,我跟父亲去种地,他犁地,我播种。父亲犁到与张家交界的地方时,往自己的地里让一犁。当父亲犁到与李家交界的地方时,我以为他也会让一犁的,可是父亲不但不让,反而犁过界一犁去了。我问:“爸,干吗要占李家一犁地?”父亲说:“我根本不想占他的地。”我说:“你明明犁过界一犁了,还说不占。”父亲说:“过一个月你再来看就知道了。”

  一个月后,我又跟父亲到地里。地里的庄稼长得半尺高了,绿油油的。我发现东边的张家也让了我们一犁,这样两家的地之间就有一条通道,进出十分方便。而在西边,李家的庄稼和我们家的庄稼贴在一起生长,别说通道,就连放一只脚都难,只是凭庄稼的不同品种,才分得出界线在哪里。这也难怪,父亲犁过界一犁,人家当然就不会再留通道了。可是父亲说:“你仔细看看,李家是不是占了我们家两犁地?”我蹲在地头,依照做标记的那块石头瞄一瞄,嘿,还真是李家占了我们家两犁地。

  我问父亲:“当初明明是你犁过界一犁的呀,现在怎么变成李家占我们两犁了呢?”父亲说:“我们西边这位是强邻,又不讲理,还贪心,鸡蛋过手轻三分。李家年年占我们的地,有一阵还想移动地头的分界石。我犁过界一犁是警告他们:老子不是好欺负的!如果我不是年年警告他们一犁,我们这块地早就没有了。”我气愤地说:“找李家论理去。”父亲说:“那样就闹僵了,毕竟是同村人,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僵不好。”

  父亲不但不找李家论理,见面还亲热地打招呼,偶尔也在一起喝酒。但每年春天,父亲必定早早去犁地,越界一犁,给李家一个警告。

  我原本以为,种地只是种庄稼而已,现在才知道,种地跟做人和治国竟有惊人的相似:不但要善待友邻,更要不畏强人。这需要智慧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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