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6年第3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老同学大吴上门找我喝酒,这让我感到很意外。自从他买断工龄后,就整天苦着脸。也难怪,大学毕业的他,下岗后竟干起了家电维修的行当。他刚下岗那阵子,每次在小区听到他的喊声,我都会心里一动。“修理家电——擦修排烟罩儿——擦玻璃……”看见他推一辆自行车,挂着个沉甸甸的工具袋,总让人心酸酸的。
两杯酒下肚,大吴的话匣打开了:“作家,”他总这样叫我,“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吗?”见我一脸疑惑,大吴点燃一支烟,有板有眼地说开了。
前些天,大吴到一户人家去擦抽油烟机。这家只有女主人一个人在家。本来那天女主人是不上班的,所以才喊他上楼干活。大吴一见女主人心里就有了底,人家说话很讲究,不像有的主人,怎么擦,擦不干净了如何如何。谁知,刚拆卸完,主人家的电话响了。女主人接完电话说,真不巧,我得到医院去一趟,有个急病人。大吴这才知道女主人是位医生。他摊开油乎乎的双手无奈地说,那我先装上吧。女主人问擦完了。大吴说,还没擦呢。女主人边穿衣服边说,那怎么要装上呀?你擦你的,擦完我要是不回来,你就把门给我锁好。说着,把二十元钱放到灶台上。这是给你的工钱,收好。
女主人说完就走出房门。大吴愣了好半天,干这行两年多了,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主人,这是多大的信任呀!大吴说,那个排烟罩他擦得格外精心。擦完装好,女主人还没回来。大吴又把厨房里的炊具、灶台都擦了一遍,可是,女主人还没回来。他洗净手,拿起那二十元钱,刚要装进腰包,又放下了。他摸出笔,找一张纸,写上“谢谢信任”四个字,并把钱放在纸上,一起放在茶桌上然后锁好房门,下楼了。
如果事情到此就结束,大吴也不会这样兴奋。
那天上午,当大吴又到那个楼院吆喝时,那位女主人打开窗户喊他,叫他等一会儿。女主人下楼后拿出三十元钱,说,这是你的工钱,二十元是擦排烟罩的,这十元是打扫卫生的。大吴一再推辞,他说,你对我的信任,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工钱我不要了。女主人说,你是靠力气和技术吃饭的,谁都应该信任你;况且,你总在小区里转,虽然叫不上你的名字但我早就认识你了……大吴当时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大吴说:“作家,今天的酒不能白喝,你得给我写写,行吗?”
“行行行!你这么信任我,还能说不行?”我也被感动了。
“信任无价呀!”我和大吴异口同声地说。两只酒杯轻轻地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