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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冬瓜目光何等锐利,一眼看出那条小船上坐着的正是修罗教二老一少,不觉咧嘴一笑,暗道:“是时候了!”
这就不慌不忙,两手把桨用力一划,小船箭一般朝桥洞直射过去,口中大声喝道:“推牢!”
(这是从前行船的切口。一般乡村间桥梁大半是用石砌的,桥洞不大,最多容得两条船一来一往,故须互相避让来船,才不致迎头撞上,叫来船“推牢”就是要来船头朝石,让出左首水道之意。)他口中叫着“推牢”,小船船头却向对方船身猛撞上去。
但听“砰”的一声,两条船已经撞在一起,水花四溅,几乎把来船撞翻!
修蕙仙不识水性,口中不觉惊叫出声。
对方后梢划桨老大不识武功,自然经不起这记猛撞,一个人被震得“扑通”一声,翻落水中。
姓崔的青衣人不由大怒,一探手就五指如钩抓住了黄冬瓜的船舷,沉喝道:“你不长眼睛,船是怎么划的?”
黄冬瓜道:“小老儿早就打了招呼,是你们的船划得太快了!”
姓崔的青衣人道:“咱们有急事赶路,你不会划得慢一点?”
黄冬瓜道:“你们有急事,难道小老儿没有急事?这下可好,小老儿这条船船头给撞坏了,小老儿是苦哈哈,撞坏了,你们得赔。”
他也把木桨搭住了对方的船舷,接着道:“不但小老儿这条船要赔,只怕你们这条船撞坏了,也得由你们赔才是。”
姓崔青衣人怒声道:“你也不打听打听,咱们是什么人?”
黄冬瓜沙着声音道:“你们是什么人?会吃人不成?把小老儿船头撞坏了,就是天王老子,也非赔不可。”
那姓陆的坐得很稳,一面吸着旱烟,缓缓说道:“撞船是双方都有不对,何况是老哥的船撞了我们的,照说撞坏了应该由你老哥赔偿,怎么反要我们赔偿你呢?再说我们就是要赔,也只赔我们的船老大,怎么也赔不上你的。”
双方说话之时,那落水的船老大已经湿淋淋的从后梢爬起。
姓崔的冷嘿一声道:“赔你,做你的梦!”
他左手五指本来扣住了黄冬瓜的船舷,此时五指一松,用力往外推出。
以他的功力,这一推,自可把黄冬瓜的小船推出老远,哪知掌力推出,两条船舷依然靠得紧紧的,休想推得动分毫。
原来黄冬瓜一支木桨就斜斜的搁在他们船舷之上。
“小老儿不管……”
黄冬瓜刚说到这里,忽然哼了一声道:“原来你们想赖,嘿嘿,小老儿在这条水道上划了一辈子的船,像你们这种耍赖皮的下三滥可看得多了,不赔,你们一个也休想走?”
姓崔的给他这声“下三滥’’骂得心头火起;大喝一声:“该死的东西!”
突然腾身而起,扑了过来,一掌朝黄冬瓜当头击落。
黄冬瓜笑道:“小老儿说你们是下三滥,没错吧,说不过,就作兴动手!”
他坐在后梢,连站都没站起来,直等姓崔的人影扑到,右脚忽然抬了起来,姓崔的好像自己凑上去的一般,砰的一声,一个人飞起两丈来高,在空中连翻了几个筋斗,才“扑通”
一声,朝江心掉落下去。
姓陆的看得目中寒芒飞闪,沉笑道:“想不到老哥还是一位高人!”
口中说着,人已倏地站起,右手一挥,旱烟管接连闪起几点黑影,朝黄冬瓜身前洒来,他一出手,就知是一位点穴名家!
黄冬瓜看他站起,也急忙站了起来,原来他左手也拿着一支黑黝黝的烟管,对方出手袭来,急忙挥管化解。(对方船在他左边)两人各自站在船上,瞬息之间,就迅速交换了十几招之多。黄冬瓜右手忽然朝前一探,(他左手执着旱烟管,和姓陆的交手)说道:“你这支旱烟管不错,给小老儿瞧瞧!”
一下把姓陆的旱烟管夺了过去。
姓陆的自然不甘心兵刃被夺,急忙伸手去抓,黄冬瓜左手把自己那支给烟薰得黑黝黝的竹管递了过去,塞在他掌心。
姓陆的五指一紧,夺了回去,还不知道给人家掉了包!
黄冬瓜低头朝手中看了一眼,喷喷的道:“不错,连烟斗还是风磨铜夹金做的,很好,我船头撞坏了也不要你们赔了,就这样换一支旱烟管吧!”
话声一落,人已坐了下去,木桨一划,小船飞也似的朝水面滑了出去。
这从他一手夺对方烟管,一手把自己的一支送上去,到低头欣赏,说话,再坐下划船,前后也只是刹那间事。
等姓陆的听到他赞美自己的烟管,说就这样换一支吧,才发现自己的旱烟管已经到了人家手里,低头一看手中拿着的只是人家一支竹烟管而已,心头这一气非同小可,口中大喝一声,要待纵身而起,黄冬瓜一条小船,已经驶出去足有一箭来远,追是万万追不上了!
被人家耍了这一阵,又从自己手中换去了旱烟管,竟然连人家是什么人都不知道,直气得他目送小船远去,只有干瞪眼。
那姓崔的陆上工夫虽不错,但落了水,可是旱鸭子,一下沉到底,足足灌了几大口水,才被船老大救起来,又忙着替他呕水,一个人已是疲惫不堪。
口口口白云燕上岸之后,因黄冬瓜说过,修蕙仙和她两个师叔的那条船,还要顿饭时光才能赶来,时光充裕,不忙着赶去三宫殿。
心中只是想着修蕙仙两个师叔问的话,好似其中另有隐情,自己不如在这里等候,让他们来了,走到前面去。
这就在路边找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纵身上树,在横干上靠着树身坐下。
这时差不多已快要接近二更了,等了一会,还不见修蕙仙等三人前来,心头不禁有些焦灼起来,忖道:“莫要他们不从这条路经过?”
又过了刻把时辰,才见远处出现了三个人影,一路行来,那正是修蕙仙和她两个师叔。
走在最前面的是姓崔的,他一身衣衫湿得像落汤鸡一般,一边走一边骂不停,生似吃了大亏,中间是修蕙仙,后面姓陆的也是一脸怒容,一声不作,手上那支紫金旱烟管也不见了,腰间插了一支黑黝黝的竹烟管。
白云燕想起方才黄冬瓜说的话,心中暗暗好笑,忖道:“敢情他们已经吃了黄老丈的大亏了!”
三人走得不算太快,白云燕等他们走出十丈开外,才飘身落地,远远尾随下去。
这样奔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赶到三官殿。
姓崔的走在前面,走近山门,就砰的一脚,踢在两扇木门上,原来门只是虚掩着,一下就被踢得豁然大开!
只见一个瘦小的老道急匆匆迎了出来,口中陪着笑道:“不知是哪一位施主夤夜光临,那一定是还愿来的了,快请……”
他念念有词的迎将出来,姓崔的已经一脚跨进门,沉声道:“杜老道,你连我崔长耕都不认识了?”
那迎出来的老道正是黄鼠狼杜老道,口中“哦”了一声,连连拱手道:“原来是崔长老,小道有失迎迓,真是……”
他话还没说完,瞥见崔长老身后还跟着一个苗条人影,再定睛一看,那不是失踪的教主还是谁来,心头一喜,不觉又“哦’’了一声道:“教主回来了!”接着就大声叫道:“田嬷嬷,教主回来了。”
修蕙仙身后是那姓陆的老者,他被人调了一支烟管,心头正没好气,闻言冷声道:“教主在哪里?”
里面田嬷嬷听到杜老道的喊声,三脚两步奔了出来,喜道:“啊!教主,你真的回来了……”
修蕙仙受了两个师叔的委曲,看到田嬷嬷,好似遇见亲人,咽声叫道:“田嬷嬷……”
田嬷嬷也没看到边上还有一个姓崔的,急急忙忙朝修蕙仙身边奔来,大声道:“教主,这两天你是……”崔长耕伸手一拦,喝道:“站住,你别过来。”
田嬷嬷一怔,黑暗之中看不清这说话的是谁,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人?”
杜老道急忙接口道:“田嬷嬷,是陆长老、崔长老送教主回来的。”
姓陆的老者沉笑一声道:“老夫和崔师弟,护送回来的修贤侄女,并非教主,田嬷嬷莫要弄错了。”
田嬷嬷陪着笑道:“陆长老、崔长老来得正好,老婆子正要奉告,老教主失了踪,教中不可一日无主,才由钱护法和老婆子商量的结果,就请老教主的女公子继承教主职务……”
“哈哈!”
姓陆的老者仰首洪笑一声道:“就凭你们三个人推她当教主,她就是教主了么?本教继承教主大典何等隆重,你们这是儿戏!’’说到这里,目光一注田嬷嬷,问道:“大师兄在哪里?”
田嬷嬷道:“老教主失踪已有三月,陆长老早就知道了,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姓陆的老者沉哼了一声,敢情他烟瘾来了,自己那支紫金烟管虽被人夺走,但这支竹烟管差幸并未丢去,这时装了一筒姻,打着火绒,呼呼的吸了两口,喷着满嘴白烟,大声道:
“老夫问你大师兄在哪里?老夫立时要见他。”
田嬷嬷冷冷的道:“老教主失踪已有三月,老婆子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姓陆的老者目光炯炯逼视着田嬷嬷,沉声道:“田嬷嬷,老夫面前,你再不实话实说,老夫就劈了你。”
田嬷嬷双手疾翻,已从腰际迅快的撤出一双短拐,口中喋喋尖笑道:“陆友仁,你少在老婆子面前耍威风了,老婆子未必怕了你,你们劫持了老教主,现在又来劫持教主,有什么目的,你当老婆子不知道么?”
她在说话之时,忽然连声咳呛,但在咳呛声中,一双短拐已经电闪雷奔朝陆友仁(姓陆的老者)身前急疾攻到。
就在田嬷嬷咳呛声中,左右两边同时轻捷的闪出两条纤巧人影,手中长剑划起两道剑光,分向崔长耕袭去。
从他们进庙门,走上大殿,杜老始终没有点灯,不点灯的原因,就是想利用黑暗,才能救得下修蕙仙也。
这时田嬷嬷和明儿、月儿四件兵刃攻向陆、崔两人之际,杜老道行动敏捷,身形一晃,朝修蕙仙身边闪去。
陆友仁眼看田嬷嬷双拐攻来,他不慌不忙后退一步,一手按到了修蕙仙的背心,沉喝道:“你们谁敢动一动,老夫就先震断贤侄女的心脉。”
田嬷嬷眼看陆友仁一手按在修蕙仙的后心,心头不由大惊,双拐哪里还敢递出?明儿、月儿也迅速撤剑后跃。
陆友仁嘿嘿干笑了两声才道:“田嬷嬷你要她们给老夫把蜡烛点起来。”
田嬷嬷只得朝明儿吩咐道:“明儿,你去点起来。”
明儿答应一声,只得在大殿神龛前面,点起了蜡烛。
陆友仁目光炯炯的落在田嬷嬷和杜老道两人身上,沉声道:“大师兄躲在三宫殿什么地方,你们真的不肯说了?”
田嬷嬷道:“老婆子说破嘴皮,陆长老也是不肯相信的了,那只有劳两位长老自己搜好了。”
陆友仁沉哼道:“你当老夫不会搜么?”
一面回头道:“崔师弟,你去点了杜老道和田嬷嬷两臂穴道。”
崔长耕正待朝杜老道走去。
修蕙仙叫道:“崔师叔,慢点!”
回身朝陆友仁道:“陆师叔,爹真的不在这里,两位师叔要搜,只管进去搜,但侄女求求你们,不用点杜护法和田嬷嬷的穴道了。”
陆友仁诡笑道:‘‘贤侄女方才不是看到了,田嬷嬷嗾使两个丫头向老夫出手,老夫只要点了他们手臂的穴道,仍可行动,这样才不致阻碍老夫行事,只要大师兄真的不在这里,老夫自会解开他们穴道,老夫和你崔师叔拍屁股就走,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
说着旱烟管朝崔长耕挥了挥。
崔长耕没有说话,走过去双手疾发,点了杜老道和田嬷嬷两臂的穴道。
杜老道和田嬷嬷因教主落在他们手中,投鼠忌器,只好任由他点了穴道。其实他们心里有数,凭他们两人和明儿、月儿,合四人之力,也不是陆、崔两人的对手。
陆友仁道:“好,明儿、月儿,你们各人拿一盏烛台,走在前面引路,咱们到后进去瞧瞧!”
明儿、月儿自然不敢违拗,各自拿起烛台,走在前面。
崔长耕喝道:‘‘杜老道、田嬷嬷,你们还要请么?”
杜老道、田嬷嬷只好跟着走去,接着是崔长耕、修蕙仙,最后则是手执烟管的陆友仁,一行人鱼贯朝后进走去。
白云燕心中暗道:“看来修蕙仙也被他们制住了穴道,自己该不该此时出手呢?”
他觉得陆友仁和崔长耕两人虽然心怀叵测,但只要搜不到他们大师兄,自会替他们解开穴道,自己此时出面,似乎是早了些,不如等他们搜不到人,又不肯解穴道时,自己再出手不迟,这就纵身上屋,越过屋脊,隐身暗处,看他们有些什么举动。
后进有一个小天井,就是一排三间房屋,陆友仁、崔长耕押着修蕙仙等五人,逐间找去,自然没找到他们大师兄了。
一会工夫,已经从屋中回出。
陆友仁在阶上,右手旱烟管一抬,朝杜老道问道:“那间屋里是做什么的?”他指的是天井右侧的÷间厢房。(天井左侧没有厢房只是一条走廊。)杜老道:“那是一间练功房。”
陆友仁道:“过去看看。”
于是仍由明儿、月儿走在前面,一行人跨下石级,从天井走了过去。明儿打开了练功房的两扇木门。
练武房相当宽敞,左边是一排兵器架,放着刀枪剑戟,右边放练功石锁、千斤担之类的东西,地上铺的是黄沙,十分平整,偌大一间练功房,空荡荡的,一目了然!
陆友仁目光朝上一抬,看到右边一道横梁上,还悬挂一排九个铁环,高悬梁上,是用两尺长的铁链相衔接,每个铁环相距五尺,离地足有一丈来高。
这自然是练臂力之用,纵身上去,一手握住铁环,然后就空中用力腾身前跃,两手互换,由东而西,再由西而东,练纯熟了,两手快速交换,一个人在空中就像飞一样。
但这种功夫,只是一般初学的人练的,像黄鼠狼杜老道等人,在江湖上已是成名多年的人,自然用不着再练了。
陆友仁冷声道:“这里是什么人在练功?”
杜老道陪笑道:“是小道收了几个徒弟,平常教他们练些粗浅功夫。”
陆友仁哼了一声,回头道:“崔师弟,你也上去试试九环腾空术。”一面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说道:“拉住铁环,就要使‘千斤坠’身法,试试这几个铁环,有没有蹊跷?”
杜老道陪笑道:“九环腾空,只是入门初步工夫,以崔长老的功力,何用再试?”
崔长耕嘿然道:“兄弟已有二三十年没练这种功夫了,不知我还能不能练呢!”
说着双足一点,人已腾空而上,右手一把抓住铁环,立即暗施“千斤坠”身法,加重力量;但铁环有铁链衔接,哪会有什么消息,他右手一放,身子平飞出去,左手已抓住了第二个铁环,也暗使了一下“千斤坠”,放开左手,身子朝前平飞,右手又抓住丁第三个铁环,就在他暗使“千斤坠’’之时,突觉似乎被自己拉动了一下,心中不由一动,暗道:“看来这九个铁环果然有着名堂。”
这就一路双手交替,抓着铁环掠了过去,每抓住一个铁环,就以“千斤坠”身法,用力拉上一下,这样拉到第七个铁环之时,手上又感觉被自己拉动了一下。
九个铁环双手交替,自然很快就拉完了,当他落到地上之时,杜老道、田嬷嬷的脸上都变了颜色!
就在此时,突然间但听地底下传来一阵轻震,接着右首一道墙壁下发出了轧轧轻响,墙壁随着缓缓移动,墙角间露出一道门户。
原来这几个铁环中的“三’,“七’’两个铁环,正是开启机关的枢纽,拉动之时,必须施展‘‘千斤坠’’身法,方才拉动枢纽,才露出门户来。
陆友仁嘿嘿干笑道:‘‘杜老道、田嬷嬷,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老道脸色煞白,牙齿咬得紧紧的,两颗眼珠里几乎喷出火来!
修蕙仙睁大双目,脸上也露出惊异之色!
墙壁虽已移开,但里面黑沉沉的,似乎是一道夹墙。
崔长耕得意一笑,说道:“大家请吧!”
这回大家都有点趑趄,谁也没有举步。
崔长耕叱道:“你们两个丫头给我进去一个!”
明儿经他一喝,只得执着烛台,当先走入,崔长耕迅快的随着她身后走了进去。
经烛火一照,才看清楚这夹墙里面极狭,仅容一人通行,约莫只有七八步,就到了尽头。
尽头处有一块大石板,石板上装着一个铁环拉手。
崔长耕喝道:“你把它(石板)拉起来。”
明儿只得放下烛台,双手握住铁环,向左旋了一转,又向右旋了一转。
崔长耕喝道:“你旋它干什么?”
话声未落,突觉眼前一黑,耳中听到一阵轻微嗤嗤之声,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匆忙之间,连转个念头都来不及,就提气往上拔起,但觉左肩一麻,似已被细小暗器射中,这细小暗器敢情还淬过毒药的。原来明儿把铁环左右各旋了一转,就一口气吹熄烛火,一个人就往上拔起。
那铁环左右旋转,正是发射毒药飞针的机关了!
这原来是一瞬间的事,崔长耕往上拔起,又因用力过猛,夹墙内并不太高,头顶一下碰到上面的铁板,但觉头顶门一阵剧痛,两眼一黑,砰然一声,跌坐下来。
凡是武林中人,必然十分机警,听到“嗤嗤”之声,势必往上拔起,安装这机关的人,早巳算准了这一点,故而顶上的天花板(铁板)装得极低,你一跃上去,必然会碰个昏头转向,再跌坐下来,因此这机关内发射的飞针,依然连绵不断射出。
崔长耕从上面跌落下来,这一下身上少说也中了十几针之多!
那么明儿呢?她武功不高,怎么会没有落下来呢?原来这也是设计这机关的人,早就安排好的,如果是自己人被迫开启石板,旋转铁环之后,朝上拔起,头顶上面又有一个铁环,正好让你伸手抓住,留在上面,等飞针射完了再下来。
陆友仁正待要大家进去,耳中听到“砰”然一声,不觉沉喝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急忙从月儿手中取过烛台,闪身入内,目光一注,发现崔长耕已经倒卧地上,一动不动,心头不禁大怒,但这一瞥之间,也已看到了石板上的铁环。他为人深沉,又迅速的回身退出,一手抓住修蕙仙的手腕,沉笑道:“贤侄女陪老夫进去。”
话声出口,拖着修蕙仙往里行去。
杜老道、田嬷嬷两人对望了一眼,只好也跟着他身后走入,他们恨不得及时冲开穴道,给他一掌;但崔长耕点了他们双臂穴道,岂是一时冲得开的?明儿在他闪入之时,早已飘身落地,又点燃了烛火。
陆友仁跨入夹墙,才朝明儿喝道:“你先把石板揭开了。”
明儿因他扣着教主的手腕,只好乖乖的伸手拉着铁环,揭起石板。
陆友仁又道:“抱起崔师弟,下去。”
明儿不敢违拗,依言抱起崔长耕,朝石板下面的石级走了下去。
陆友仁又道:“贤侄女,现在该你下去了”。
修蕙仙走在前面,陆友仁紧随她身后走下石级。杜老道、田嬷嬷、月儿也只好跟着走入。
石级下去了约有三丈多深,便已到了尽头,里面是一条石砌的地道,各人得弯腰而行。
这样又走了片刻,地道渐高,到了一条天然形成的隧道之中,又行了二十来丈,前面已是一个黑黝黝的石洞。洞窟略成圆形,因为里面太黑黯了,看不清洞中情形。
陆友仁脚下一停喝道:“明儿,进去!”
明儿双手托着崔长耕,手中又拿着一盏烛台,这一段路已经走得喘息,听了陆友仁的话,只好缓步朝洞窟中走入。
陆友仁仍要修蕙仙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目光炯炯的只是打量着四周的动静,跨入洞窟,才发现这座石洞,里面相当宽敞!他一手按在修蕙仙后心,举步行进,极为小心,但他人洞之后,只跨了三步,走在前面的明儿手上烛火突然熄灭!
就在这一瞬间,左右前后,响起极轻微从长剑划出来的冈声,四道寒光一闪而至,朝陆友仁攻到。
陆友仁手中执着旱烟管,一路早就凝神戒备,尤其在进入这座黝黑的石洞之时,更是眼观四面、耳察八方,把全身功力,都已提聚丁起来。只是他没有防到袭击自己的四支长剑出手会有如此快法,自己事前居然会一无所觉,一下就被四个人欺近过来,.围在于中间。
此时再待出手抓住修蕙仙,已经来不及了!
不,明儿在一口吹熄烛火之时,早已腾出左手,回身一把抓住修蕙仙的衣袖,低喝一声:“教主快来。”全力朝左掠去。
她们只须掠出一步,陆友仁就抓不住修蕙仙了,因为有四柄长剑的急袭,陆友仁必须先应付四支长剑,无暇再顾到修蕙仙子。
陆友仁一身武功,极非等闲,虽被修蕙仙从手掌逃脱;但对四支长剑的攻势,却可听风辨位,丝毫不爽,右手旱烟管挥处,就响起四声叮叮轻响,一齐被他封了开去。
石窟中没有一丝天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前面一经接触,后面月儿手中的烛火,也“扑”的一声吹熄了。
这一来根本再也看不到什么,那四个使剑的人,久处地底,又是久经操练,习惯了在黑暗中联手攻敌,因此第一招上被陆友仁封开,不约而同剑势一转,第二剑又相继攻到。
陆友仁和他们一招交接,便已试出四人剑上功力并不深厚,和自己差得甚远,他们凭仗的只是身在黑暗之中,自己看不到他们,二是他们似乎训练成联手合搏,出剑甚快!
不过陆友仁并不在乎,那是因为他们使出来的却是修罗教的剑法,纵然四人联手,出剑如风,修罗教的剑法,对付外人称得上剑势奇诡,陆友仁是修罗教的长老,对这套剑法可说烂熟于胸,就是闭着眼睛,也可以想得到他们有些什么变化。
他听风辨位,一支旱烟管不慌不忙,旋身点出,几乎记记都点在四人刺来的剑尖之上。
他怒恼的是在船上被不知名的老头换去了旱烟管,如今手上只是一支竹根烟管,不但使来轻飘飘的并不称手,(如果不用烟管去点开剑尖,只要被剑锋削上竹管,就会立被削断)
倘若旱烟管不被人家掉走,这四个人不出十招,就可把他们制住了。
围攻他的四人,一连被陆友仁旱烟管震开,还是奋不顾身扑攻而上。
陆友仁和他们动手上三四招,心中不觉暗暗冷笑,忖道:‘‘看来这四个人并不是大师兄亲手调教出来的,他们可能是托塔天王钱增贵或者黄鼠狼杜老道所训练的了,由此可以证明大师兄走火入魔,那是尚未复原了。
他心中忌惮的只有一个大师兄,这一想,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口中大喝一声道:“无知小辈,你们既是本教弟子,敢对教中长老如此无礼,老夫非教训教训你们不可!”
手中旱烟管突然一紧,但听一阵“叮”“叮”轻响,四支长剑一齐被他震退,同时黑暗之中有人发出闷哼之声。
原来陆友仁经过这一阵交手,对四人位置和进退方向,早已摸得清清楚楚,在点出旱烟管,把四人震退之时,身发如风,一个轻旋,就点了四人穴道。只听他呵呵一笑道:“明儿,你该点起烛火来了”。
田嬷嬷接口道:“不错,明儿,陆长老要你点起烛火来,你就点起来吧!”
明儿依言点起蜡烛,火光一亮,石窟中的景色,登时清楚呈现在眼前!袭击陆友仁的原来只是四个面貌清秀,年约十五、六岁的童子,手中还持着长剑,站在四周,一动不动,自然是被制住了穴道。
但经他们这一拦袭,月儿已经给田嬷嬷、杜老道解开穴道,三人各持兵刃,一字排开,正好截住了洞口退路。
石窟里面,有块屏风般的大石,此时屏风前面,也站着三个人,那是托塔天王钱增贵、修蕙仙和明儿,修蕙仙被制住的穴道,自然也解开了。
陆友仁目光一瞥,嘿嘿笑道:“钱增贵,原来你躲在这里,这四个剑童那也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了?”
托塔天王钱增贵洪声道:“陆长老,你劫持教主,胁迫他们进入此地,究竟目的何在?”
陆友仁道:“老夫问你,大师兄可在这里?”
托塔天王道:“就算老教主在这里,你又待怎样?”
陆友仁道:“快带老夫进来瞧瞧!”
田嬷嬷呷呷笑道:“带你进来可以,你要见老教主,就得由老婆子点了你双手穴道,才能进去。”
陆友仁沉笑一声道:“你们敢对老夫如此说话?”
田嬷嬷:“你敢劫持老教主,老婆子自然也敢对你这样说话了。
“不错!”陆友仁点点头道:“大概你们凭仗的是人手多了?”
“你说对了”。
田嬷嬷笑道:“到了这里,老婆子不管你长老不长老,你除了束手成擒,没有第二句话可说了。
“哈哈”
陆友仁大笑一声道:“田婆子,你还不配和老夫说话,钱增贵,老夫问你,凭你一个人,是不是老夫对手?他前后除了已被制住穴道的四个剑童不算,应该是六个人,他却只说托塔天王一个!
托塔天王道:“如论单打独斗,兄弟不是陆长老的对手!”
陆友仁道:“这就是了,钱增贵,大师兄在哪里,你在前领路。”
田嬷嬷呷呷尖笑道:“陆友仁,你这是没把咱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咱们单打独斗纵然不是你的对手,但合起来,还会拿不下你么?”
陆友仁诡笑道:“田婆子,你们不会有出手机会。”
田嬷嬷手中双拐一扬,喝道:“你可要试试?”
陆友仁沉哼道:“你在老夫手下,未必走得出一招,要试,你就试试看。”
田嬷嬷一身武功,自知纵然不如陆友仁,但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位高手,闻言不觉大怒,沉喝道:“陆友仁,那就接老婆子一招试试!”
喝声出口,双拐一扬,使了一招“左右逢源”,拐影划起两圈疾风,朝陆友仁扑攻过来。
托塔天王当然也不信田嬷嬷接不下陆友仁一招;但他看陆友仁似有恃无恐,心头不禁犯疑,要待喝阻,已是不及!
陆友仁连看也没朝田嬷嬷看上一眼,口中冷笑一声,右手旱烟管抬处,随手点出!但听“笃”“笃”两声,他旱烟管正好点在田嬷嬷攻来的双拐之上。
田嬷嬷被震得往后退了两步,脚下突然一绊,一个人身不由己朝地上跌坐下去。
这下看得托塔天王、杜老道等人神色不禁大变。
明儿、月儿双双抢出,一左一右护在她前面。
田嬷嬷一头灰白头发全都披散开来,脸如死灰,睁大双目,厉声道:“陆友仁,你在老婆子身上下了‘一招散’?”
“一招散”是岭南温家的迷药之一,只要弹上少许,敌人闻了之后,了无感觉,但一身功力,暗中递减,只须使出一招,便会后力不继,没有温家的独门解药,十二个时辰之内,再也无法和人动手。
陆友仁微微一笑,哼道:“你早知道老夫岂会无备而来”?杜老道道:“这么说,咱们都中了‘一招散’了?”
“不错!陆友仁诡笑道:“老夫早就料到,我和崔师弟求见大师兄,你们一定会横生枝节,这些年,大师兄听信你们这些身边的人,才使咱们同门师兄弟形同参商,连大师兄走火入魔,都不让我们见一面,居然擅自另立教主,当真是目无法纪,哪还把老夫和崔师弟两个长老放在眼里;但不管怎么说,老夫和崔师弟毕竟总是本教的左右长老,这一点,你们能否认么?”
修蕙仙道:“陆师叔,你要见爹爹,爹爹真的在这里么?”
陆友仁大笑道:“大师兄失踪,都是他们暗中捣鬼,难道贤侄女真的不知道?”
修蕙仙望望托塔天王,问道:“钱护法,爹真的在这里?”
托塔天王道:“不错,老教主就在这里,那是因为老教主走火入魔,属下等人怕被好人暗中加害,才让老教主迁移到这里来的……”
修蕙仙惊喜的啊了一声,忙道:“钱护法,快领我看爹去。”
陆友仁沉喝道:“钱增贵,你说什么?你把老夫看作何等样人?”
托塔天王手中阔剑一横,冷声道:“那么陆长老来此何事?”
陆友仁道:“我和崔师弟听说大师兄走火入魔,自然忙着要来探望了。”
托塔天王洪笑道:“你带了‘一招散’前来,还是探望大师兄来的?”
修蕙仙问道:“‘一招散’很厉害吗?”
托塔天王道:“教主稍安,此时没中‘一招散’的大概只有属下一个人,属下拼着一死,也不能让人进去加害老教主。”
陆友仁听得大怒,旱烟管一指喝道:“挑拨咱们兄弟感情,你姓钱的正是几人之首!”
突然欺身而上,旱管烟一记“问鼎中原”,直奔托塔天王丹田扎去。
托塔天王见他这一招来得奇快,急忙退后一步,用剑撩出。
陆友仁是修罗教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一支旱烟管精擅点穴,一见托塔天王阔剑撩来,身形一个轻旋,旱烟管“凤凰点头”,迎着对方剑上点去。
陆友仁在武功上虽然要胜过托塔天王,但托塔天王此刻一心要阻拦陆友仁入内,却已拼上了命,一人拼命,万夫莫敌,阔剑开阖,宛如电光缭绕,陆友仁手中只是一支不称手的竹烟管,自然吃亏很大,不敢和对方硬打硬碰,只有忽虚忽实,声东击西,施展打穴手法。
这一来,一个身材高大,阔剑如风,当真勇如猛狮,一个旱烟管点点如雨,出手又准又快;但为了闪避托塔天王的阔剑,身子在剑光中游走腾跃,捷若灵猫!
不消一刻工夫,两人已打到将近百招左右,依然难分胜负!
观战的人(修蕙仙、田嬷嬷、杜老道等)莫不心头如压沉铅,所有人中,只有托塔天王没中“一招散”,只有他有能力保护老教主的安全,他如果败了,这后果就不堪设想……就在这使人窒息的空气中,突然爆响起陆友仁口中发出来的一声沉笑!
托塔天王同时闷哼一声,一个高大人影,登登往后连退了两步,阔剑坠地,砰然朝地上跌坐下去。
原来陆友仁旱烟管重重的敲在他右肩“肩井穴”上。这是在肩胛与锁骨之间,神经密布,一经被制,全身即如着电,肢体绵软无力,但神志却极为清醒。
陆友仁跨上一步,脸露狞笑,旱烟管指向他“百会穴”
上,沉声道:“钱增贵,师弟身中毒针,解药呢?”
托塔天王眼睛一闭道:“没有解药。”
陆友仁道:“这么说,你是不想活了?”
杜老道道:“陆长老,你放开他,解药在贫道身上。”
陆友仁回身道:“好,你把崔师弟救醒了。”
杜老道道:“贫道可以救醒崔长老,但你们不得惊动老教主。”
陆友仁淡淡一笑道:“你们到现在还怀疑老夫两人,会不利于大师兄,老夫和崔师弟只是听到大师兄走火入魔,想来看看他而已,其实咱们是同门师兄弟,平日纵有意见不合之处,也绝无恶意。”
杜老道道:“但愿陆长老说的心口如一。”
陆友仁道:“老夫只要和大师兄见了面,说几句话就走,信不信在你们了。”
杜老道只得从身边取出一块磁石,走近崔长耕身边,先替他吸出身上所中毒针,然后又取出一个小小瓷瓶,倾了几颗药丸,纳入他口中,说道:“再过一盏茶的工夫,崔长老就可以醒过来了。”
陆友仁装了一筒旱烟,打着火石,吸了一口,看看这座石窟问道:“你们如何找到这座石窟来的?”
杜老道耸耸肩道:“这座三官殿,原是贫道一个过世的朋友所有,贫道知道他底下有一座天然石窟,老教主走火入魔之后,贫道就建议老教主移居此地,只是怕人找来寻仇,才在入口处加装了毒针机篁。”
陆友仁点点头问道:“大师兄神志还清楚吗?”
杜老道道:“老教主仗着一身修为,纵然走火入魔,也只是双足不良于行而已!”
田嬷嬷道:“陆长老,咱们话已说清楚了,杜护法也给崔长老喂了解药,你也应该取出‘一招散’的解药来了。”
陆友仁微哂道:“一招散’不是老夫使的,解药是在崔师弟身上,等他醒来,自会给你们解药。”
正说之间,崔长耕吁了口气,倏地睁开眼来,立即一跃而起,抡目四顾,说道:“陆师兄,这是地底石室了?”
陆友仁颔首道:“不错,大师兄就在里面石窟之中。“崔长耕脸上神色微有异样,说道:“你见过大师兄了?”
“没有。”陆友仁道:“你在入口处中了毒针,刚才由杜护法给你喂了解药,才醒过来。”
崔长耕看了杜老道一眼,冷冷说道:“这么说,真该谢谢杜护法了”
杜老道道:“谢倒不用,崔长老只要把‘一招散’解药给大家闻上一些就好。”
崔长耕大笑道:“可以,只不过要等咱们见过大师兄,再给你们,目前要请大家稍候了。”说完抬目道:“陆师兄,咱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陆友仁目光落到修蕙仙的身上说道:“贤侄女,杜护法,你们给老夫带路吧!”
他因洞窟深邃,恐怕还有什么机关埋伏,是以不敢贸然入内,要两人走在前面领路。
田嬷嬷是“一招散”发作,全身功力若废,托塔天王是被制住了穴道,两人都不能走动。
修蕙仙朝明儿、月儿二人吩咐道:“你们就留在这里吧!”
杜老道取了一盏烛台,走在前面,修蕙仙第二,接着是崔长耕、陆友仁,鱼贯往里行去。
转过竖立如屏的大石,里面又是一间石室,但地方比前洞要小得多,大概不过三丈见方,中间放着一张石床,铺着厚厚一层兽皮,端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清瘦老人,看去年约六旬,双目微阖,状若入定。
石床右首是一张石几,几上放着一个蓝布书函,正是修罗教的武功秘笈“修罗真经”。
修蕙仙一眼看到老父,不觉惊喜的叫道:“爹爹,你老人家果然在这里,钱护法、杜护法瞒得女儿好紧!”
她口中说着,要待朝石床走去。
杜老道急忙拉了她一把,低低的道:“老教主玄功尚未恢复,不可惊扰。”
那坐在石床上的不用说是修罗教老教主修清和了,他听到女儿的喊声,缓缓睁开双目,看了四人一眼,颔首道:“二师弟,三师弟都来了?”
陆友仁、崔长耕见到大师兄,却也不敢失礼,一齐躬身抱拳道:“小弟见过大师兄”。
修清和含笑道:“你们来了就好,愚兄也盼望着你们两个来一次呢!”说到这里抬目道:“蕙仙,为父和你两位师叔有机密之事要谈,你先出去一会,待会为父也有话和你说。”
修蕙仙不知爹要和两位师叔商谈什么,只得答应一声,回身退了出去。
修清和抬目道:“愚兄三年前走火入魔,一直盼望着二位师弟前来一晤,可惜二位师弟一直没有前来……”
陆友仁不知大师兄这话有什么意思?抱抱拳道:“小弟和崔师弟各处一方,平日也很少往来,兄弟三年前去了一趟关外,刚回来不久,一个月前,才和崔师弟相遇,也得知了大师兄走火入魔的消息,辗转询问,才知贤侄女和钱、杜二护法都住在这里,才找来的。”
修清和似乎并未在意,只是徐徐说道:“二位师弟都知道的,蕙仙的娘,生下蕙仙,就不别而去,三个月前,她忽然来找愚兄,要愚兄交出‘修罗真经’,那天愚兄正在床上运功,她是听说愚兄走火入魔,才找来的,还以为愚兄功力全失,故敢对愚兄出言胁迫,但她怎知愚兄只是运气入辟,双足不良于行,终于给愚兄一记‘修罗刀’惊退,愚兄认为她绝不会就此死心,说不定还会再来,这贱人一身武功,钱、杜二护法,也差可对付了;但愚兄对蕙仙从小就说她病故的,如若让她知道实情,总是不好,才由杜护法向愚兄建议,移居此地,对外就说愚兄失踪了……”
陆友仁、崔长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修清和续道:“因此愚兄就授意钱、杜二位护法,立蕙仙为教主,愚兄也深盼二位师弟能够尽释咱们师兄弟间昔年的芥蒂,因为本教亟需团结,不可再意气用事,愚兄为了向二位师弟表示诚意,以教主的身份,特准二位师弟修习‘修罗真经’,不知二位师弟意下如何?”
陆友仁、崔长耕多方打听大师兄下落,原也是志在“修罗真经”上,大师兄既已走火入魔,只要找到了,胁迫他交出真经,并非难事,后来听大师兄说:他只有双足不良于行,一身功力未失,心下正在嘀咕,大师兄修习“修罗真经”有年,而且听他口气,已经练成“修罗刀”,自己两人只怕无法接得下来,听他说出以教主身份,特准自己两人修习真经,自然喜出望外。
陆友仁恭敬的躬躬身道:“大师兄吩咐,小弟敢不遵命,今后小弟自当全力辅佐贤侄女,绝不有负大师兄的期望。”
“如此就好。”
修清和面含微笑,目光朝崔长耕投来,问道:“三师弟,你呢?”
崔长耕连连拱手道:“大师兄吩咐的话,乃是本教玉律,小弟岂敢不遵?”
“很好。”
修清和点着头,说道:“杜护法,过来。”
杜老道答应一声,急忙趋上前去。
修清和道:“你把几上的‘修罗真经’取过来。”
杜老道应了声“是”,双手从石几上捧起一函“修罗真经”,送到修清和面前。
修清和伸手取过,然后双手捧着真经,面情突转严肃,朗声道:“长老陆友仁、崔长耕过来跪下。”
陆友仁方才看到修蕙仙要朝石床走去,被杜老道伸手拉住,心中暗自起疑,这张石床前面可能安有什么厉害机关埋伏,因此只是站在床前七八尺远处说话,始终不敢走近过去。
现在眼看杜老道走近石床,再横跨了数步,才从石几上取起真经,又回到石床左首。
(石几在石床右首)并无异状,那只是自己多疑罢了。
两人听了大师兄的话,果然一同举步走上前去,也没见有任何机关。
他们自然知道教主传授真经跪接,乃是教中的规矩,至此两人已在心中疑虑尽去,依言在石床前面这就屈膝跪下。
修清和脸上微有笑容,徐徐说道:“本人以教主身份,特将本教无上秘笈赐予教中长老陆友仁、崔长耕二人修习、查该陆、崔二人乃是本教主同门师弟。本教一向规定真经上所载高深武学,除教主一人之外,长老以下均不得修习,唯本教目前处境险恶,新任教主年事尚轻,功力不足,一时无法修习神功,故不得不权宜行事,将此真经授予二位师弟。”
说罢双手递了过去。
陆友仁慌忙一脸虔敬的伸出双手,接过真经,口中说道:“弟子陆友仁、崔长耕叩谢祖师洪恩,叩谢教主特准赐经之恩。”
修清和道:“二位师弟可以起来了。”
修清和道:“陆师弟打开真经来,修习本教真经上乘武功,历代相传,只有心法口诀,光看经上文字,是无法练习的,你们翻开真经第六章,仔细看了,愚兄才能传你们口诀。”
陆友仁听得大喜过望,急忙打开书函,里面有着两册黄绫精裱,但却已是非常古旧的手抄本子,那正是修罗教世代相传的“修罗真经”!
修清和缓缓说道:“第六章是在下册,二师弟先仔细研读经文,和每一句下面的小字注解,看完之后,再交三师弟阅读。”
陆友仁应了一声“是”,取起下册,翻到第六章,只见第一行上写着“修罗真诀”四字,这就仔细的研读起来。
修清和又道:“三师弟,真经上册,都是你们修习过的功夫,虽较浅近,但你从前只是先师口授,从未看过真经,本教上乘武功,尤其全已包涵在入门基本功夫之内,温故而知新,也不妨翻开看看。”
崔长耕巴不得大师兄有这句话,他一直怀疑师傅是否少教了什么,能翻翻上册,那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口中应了声,立即伸手取过上册,一页页的翻着看了下去。
陆友仁看的是第六章“修罗真诀”,那是一篇练功的口诀,字句古朴艰涩,每一句话,似通非通,简直无法解释。
再看句下小字注解,也注释得甚是玄奥,但每行大字左首,又有细如蝇头的注释,上面还有朱字眉批,写得密密麻麻。
这些当然都是本教历代师祖所加的心得,和阐发真诀精微的创见,也不能不看,但注释也好,眉批也好,依然看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一无所获。
修清和面含微笑,抬目问道:“二师弟,你得到了真经,看得懂么”?陆友仁抬头之际,和大师兄目光一接,发觉他目光似有嘲弄之色,心头不由一凛,暗道:“听大师兄的口气,似乎是就算自己得到了真经,仍然无法看懂的了!不错,本教这部真经,文句艰涩而晦,敢情必须由师傅另传心法,才能修习,那么大师兄只是故意让自己看看真经,并非真心传授了。”不觉心头暗暗怒恼,说道:“大师兄不是说要传小弟口诀么?”
“不错!”修清和含笑道:“不过本教有一规定,教主虽有权把真经上某一项武学传给长老以上的人;但必须替本教建立一件大功,二位师弟如能立一件大功,愚兄即可以口诀相传。”
陆友仁道:“看来大师兄并没有传口诀的诚意了,覆上书,回头朝崔长耕冷冷一笑道:
“三师弟,不用看了,咱们走吧!”
崔长耕看的是上册,果然发现书上有许多功夫,自己不曾练过,从前练过的,看来还有依稀相识之处,不曾练过的功夫,看了许久,依然茫无头绪!
他听陆友仁说走,不觉笑道:“大师兄既然赐阅真经,那就暂借一阅,过几天再送还大师兄不迟。”
说完,也阖上了书,就把上册往怀中一塞,疾然向后跃退。
修清和只是微微攒了下眉,没有作声。
陆友仁虽然把书覆上,并未还给大师兄,眼看三师弟带着书跃退了寻丈光景,心中暗道:“是啊!经上文字一时虽然不易领悟;但自己两人究是练了数十年修罗教的武功,目前即使不懂,只要慢慢研究,稍假时日,岂会摸不出眉目来?”这原是心头闪电般一动的事,也朗笑一声道:“三师弟说得也是。”
他行动已较崔长耕慢了一步,自然更不怠慢,纵身往后跃退出寻丈。
修清和只是看着两人把真经取走,只是微微颔首道:“二位师弟果然志在真经,‘可惜……。”
陆友仁也毫不客气把真经下册,揣入怀中。
两人眼看大师兄毫无举动,胆子不觉大了许多,忖道:“原来他练成‘修罗刀’,只是唬唬人的了,真要练成了,岂会轻易放过自己两人。”
两人心意相同,互望了一眼。
陆友仁脚下一停,口中说道:“三师弟,大师兄纵然以真经见赐,咱们也无法看得懂,就算仔细研读,一时也无法领悟,岂非徒耗时日,有现成的大师兄在此,怎不跟大师兄请教呢?”
他这话是暗示崔长耕,大师兄任我们取走真经,都无法行动,可见走火入魔,已无法施展武功,那不是正好么,咱们可以逼他说出心法口诀来了。
崔长耕自然听得懂他言中之意,立即点点头道:“二师兄说得有理,放着大师兄不请教,还要捧着真经去瞎子摸象,岂不笨透了。”
说着,两人果然又回身朝石床前走去。
修清和望着两人缓缓说道:“二师弟,愚兄方才不是说过了么,你们只要立一件功,愚兄即可把心法口诀相传”…”
“立功!”
崔长耕道:“那多麻烦?”
修清和微笑道:“天下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愚兄当年……”
陆友仁道:“大师兄可否先传口诀,等咱们练成了再替教中建功,也是一样。”
“不可。”
修清和摇头道:“愚兄先让你们观看真经,是表示我并无私心,再告诉你们光看真经,并无多大用处,要你们立了大功,才能传授心法口诀,也是愚兄一片诚意,二位师弟怎可坏了本教规矩?”
陆友仁心头已是不耐,狞笑道:“先传心法再立功,还不是一样?小弟不知道什么叫规矩,依小弟相劝,大师兄还是把心法口诀说出来的好。”
修清和喟然叹道:“数千年来,你们果然贪念不改,先师昔日曾要愚兄对你们多加防范……”
崔长耕怒声道:“原来老鬼早就存了偏心。”
修清和脸色一沉,喝道:“三师弟,你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
崔长耕欺他走火入魔,功力已失,口中怒哼一声道:“咱们同是他老鬼的门下,为什么厚彼薄此?老鬼若是不死,这话我姓崔的当面就敢这么说了。”
修清和道:“看来你们真是不可救药了。”
陆友仁:“大师兄,这些话多说无益,你到底说是不说?”
修清和道:“愚兄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们必须为本教立功,愚兄才能传授。”
陆友仁跨上一步,诡笑道:“大师兄不肯说,不知小弟点了你五阴绝脉,你说是不说?”
口中说着,右手伸出两根指头,朝修清和胸下“血阻”、“血崩”二穴作势欲点!
他右手食、中两指堪堪伸出,忽然身躯一颤,口中惊怖的“啊!’’了一声,刹那之间,脚下往后疾退一步,同时伸出双手来,嘶声道:“大师兄……是你……下了毒!”
原来他伸出手去之时,忽然看到自己食、中两指变成了绿色,再双手一摊,两手像在绿色的染缸里浸过一样,色呈青绿,令人看了惊心动魄!
崔长耕骤睹二师兄双手变成惨绿,心头一惊,急忙低头看去,自己双手同样变成了一双绿掌,这下直看得他机伶一颤,说道:“大师兄,这是什么剧毒?”
他在说话之时,转脸朝二师兄陆友仁瞧去,这一眼直看得他一颗心往下猛沉!因为他看到二师兄不但脸色惨绿可怕,连头发、胡子都变成了绿色!
绿草如茵,绿杨垂丝,红花绿叶,绿色象征和平,也代表着活泼,生机盎然,这是多以可爱的颜色;但人的脸孔绿不得,这一绿,就成了鬼怪,青面獠牙,目光惨绿,多么怕人!
陆友仁现在虽然嘴里没有长出獠牙来,但鬓发绿眼中闪着绿阴阴的光芒,比鬼怪还要狞厉可怕!
崔长耕心中暗道:“二师兄变成这个样子,自己大概也和他差不多了!”想到这里,不由双膝一屈,突然跪了下去,哀声道:“大师兄,小弟知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修清和缓缓的道:“愚兄从不用毒,也没在你们身上下毒。”
陆友仁身躯一阵剧颤,怪声道:“我身上……中的毒,会……不是你……下的……”
颤抖好像会传染一般,陆友仁身躯剧颤,连牙齿都已咬得格格作响,崔长耕的身躯也跟着起了一阵剧烈的颤抖,也抖得牙齿格格作响了。
他们除了颤抖,五脏六腑都在开始沸腾,像浸在烧滚了的开水之中;越沸越厉害,身躯也抖动得更厉害。
陆友仁先前还强自忍耐,到了现在,除了张口喘息,已经无法说话了,但他却在喘息之中,断断续续的道:“大……师兄……饶命……饶……”命……”
修清和道:“你们总记得先师在宣布愚兄继任本教教主之日起,有三天都在密室中度过,你们可知那是为什么吗?”
陆友仁、崔长耕此刻剧毒发作,痛苦不堪,谁还有心去听他这些往事?修清和续道:
“那是因为愚兄也和你们一样中了书上‘修罗奇毒’……”
陆友仁骇然道:“书……上有……毒?”
“不错!”
修清和道:“这两册真经上的文字是用毒汁写成的,这种毒汁,毒性甚烈,历久不减,这有两种好处,一是不虞有人窃盗真经,也不会使本教武功,流落外人之手,第二是这种剧毒,在人体内无孔不入,有洗骨伐髓之功,把体内不需要的东西,悉数化去,经过三天这样的翻腾,再服本教化毒药物,泻清体内废物,再练本教内功心法,可以事半功倍……”
陆友仁看他说得不像有假,急忙嘶声道:“大……师兄有……有化……毒……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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