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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三


  他掏出五百两银票,命小厮换来五十块银押筹,往台面宝对上一放,说:“在下押一百两金子前权,买宝可以撤回,台面共九百两,你开不开?”

  台官明知可能开权;当然不肯接受,说:“抱歉,不开。”

  他掏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那是他得自元都观三字,留作盘缠的银票,丢下说:“请场主来,查验这张西安银号的银是否可在贵地使用。

  不久,场主没来,来的是管事;带了两名夫子查验银票,两名夫子皆同声说:“这张银票在本地十足通用,不扣回佣。”

  他一手握银票,一手指着台面向台官问:“在下买权,宝对给你,接受吗?”

  台官昏了头,以为这次必定开权,卖出权已是幸运,再有九百两宝对的收入,正求之不得哩,笑道:“我接受。”

  “好,说定了。”

  “开!”台官兴奋地叫。

  “且慢!”崔长青叫。

  台官会意,笑道:“爷台要开?请。”

  第二宝,他押二百两前权,开宝时,仍是该死的宝对,第三宝,三百两仍押前权,开的仍是宝对。

  最后一宝,他将十块金押筹,全押在前权上。

  如果他押中,赔的是两倍。

  已经连开三次宝对,因此,宝对押区已空空如也,无人下注。权(一阴一阳)约有上千两银子;前权(一阳及赤阴)有四百两左右;后权(一阳及一青阴)也有三百余两。

  如果这次开的是权。权,一赔一;前权与后权,皆一赔二。那么。这一宝绝对毫无进账,而需赔出将近三千两大关。

  台官变色了,合利也紧张起来。’

  “开”厢内有人大叫。

  台官似乎并无把握,叫道:“权,卖了。”

  这是说:谁愿意包下权,他台官不要这一宝。

  按规矩,连呼三次无人包下,台官有权开或不开。这是赌场东主最占便宜的地方。

  “权,卖了。”台官第二次高叫。

  “权,卖了。”第三次高叫。

  没有人肯买,现在得看台官的了。

  台官大概知道不妙,正要宣布废宝,崔长青突然叫:

  “且慢!”

  合利移开位置,崔长青抵上缺。卖宝的人有权亲开,但必须小心,万一动了木碗内的双钱,发出音,那么,没话说,通赔。

  人声倏止,整座厢间鸦鹊无声,落针可闻,所有的人皆屏息以待。

  他的手伸出了,食姆两指拈住了碗边,高叫:“开!”

  木碗上飞,飞向台官。

  叫声进发,惊叹声大起:“宝对!”

  他淡淡一笑,转回小厢。

  小厮将台面的押筹全部扫入衣兜,再收了合利赔出的八十一块银押筹,进入小厢点交。押权的他全收,赔的是十抽一,九百两只赔八十一两。

  小厮得了十抽银押筹赏金,高兴得上了天。

  从此,他手风大顺,宛如风扫残云,不久,案上堆了数百块金银押筹。

  连换了三位台官,每个台官皆满头大汗,脸青手抖,失魂落魄地下台。合利也换了两位。

  最后,换上了一位漳头鼠目的中年台宫和干瘦的合利。

  室内,多了八名打手,管事亲自把场。

  台官冷静地坐下,从容扫视全场,泰然掳起衣袖,冷冷一笑,拈起了一枚制钱。

  “骨溜溜……”双钱先后开始疾转,先是分开,相随绕转,发出清脆悦耳的转动声,在赌徒们耳中,这种转动声可令血液沸腾,手心沁汗,比仙乐动听多了。

  “啦!”木碗盖下声动人心弦。

  “刷……”木碗盖着双钱向外滑出。

  “请下注!”合利高叫,叫声极不自然。

  小厮们木然不动,因为尚无人下注。所有的目光,皆向崔长青的小厢注视。小厢内幽暗,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终于小厮出来了,捧了一百块金押筹,一百块银押筹,共银五千两。

  “哗啦啦!”金银押筹全堆落在前权区。

  糟了,各厢的小肠纷纷走出,各捧了不少押筹,片刻间,权、前权、后权,几乎被押筹堆满了。

  “停住!”合利拉长嗓音叫。

  权,一赔一,前后权,一赔二;如果开权,老七的赌场只有一条路:关门大吉。所有的赌注全算上,这一宝进出是二四万两交易。

  除了台官与合利,所有的人皆呆住了。

  台官冷冷一笑,向合利举手示意。

  合利竟然沉不住气,向管事投过询问的目光。

  管事瞥了台官一眼,台官冷笑颌首。

  合利的手伸出了,崔长青突然叫:“且慢,劳驾将宝碗,拍一下。记住,老兄,只能用手指轻点,千万别挪动。”

  合利僵住了,傻啦!台官脸色一变,笑容僵住了。

  崔长青呵呵笑,说:“合利老兄,本来你该在宝落地拍碗的,你大概刚上来,忘了,等咱们下完注,你还没拍呢。不过,这时还不算迟,只要你小心些就是。”

  “开宝!”有人大叫。

  崔长青沉声道:“那位叫开宝的仁兄,如果不借规矩,回去好了。”

  邻厢跳出一名大汉,怒叫道:“老兄,你出来说话,在下教教你一些规矩。”

  崔长青不出来,笑道:“想开场子吗?李七爷该出来弹压弹压,不然今晚要出大乱子。”

  管事见崔长青不上当,只好叫打手将大汉挡走;

  台官技穷,向合利颌首示意,合利伸一指转点木碗。

  “诸位请安静些。”管事大叫。

  本来,押权十分公平,台官手法高明,可以随意控制单双,但碗定以后,便无法玩弄手法了。碗定方下注,下注的人并不吃亏。但那些手法已臻化境的台官,不但可任意控制钱的转落,而且木碗盖下滑出丈外,停止时有一文制钱是立靠在碗边的。

  再就得靠合利了,高手合利伸手拍碗,响声甚大,但立靠的那文制钱决不会被震落。那么,开宝时轻轻前移或后挪,立靠的钱便可任意控制正反了。

  崔长青却要对方用手指轻点,再高明的合利也无法可施啦!这已明白地表示他是此中行家,扼死了对方作弊的路。钱靠碗边,受震之后便斜面落宝,无法改变了。

  作弊的手段用不上,台官只好使出最后的法宝,叫:

  “权卖了。”

  当然无人敢要,此宝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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