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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得吧?师父。”姚文仲不同意,他主观地认为伏龙太岁并没给摄魂神君使用八音摄魂箫的机会,与偷袭并无两样。

  “摄魂神君在撤箫出囊时,便已全力发出魔音了。”笑夫子加以解释:“只是他工于心计,掩饰得不着痕迹。伏龙太岁不察,上了大当,误以为箫出囊便已具有如此可怕的威力,攻击时岂不更为可怕?因此急切中下手毁箫,毁箫失败便只好撤走了。

  “唔!箫音真的有鬼。”姚文仲恍然:“按理,拔箫出囊应该不会有魔音发出的,出囊声便可令人脑门如受重击,气逆心沉,真正以内力驭箫攻击,岂不威力百倍?难怪伏龙太岁沉不住气,急于抢制机先毁箫了。他这种举动,其实笨拙已极。”

  “怎么说?”

  “毁人不比毁箫容易?”姚文仲说。

  “你是说……”

  “如果他不毁萧,以他的索招神乎其神,一击便中的造诣,不以箫为目标,而向神君的身躯各部招呼,成功的机率可望有八成以上,伤了人,箫何足虑哉?”

  “有是有道理,可是,你别忘了,当局者迷。”笑夫子笑笑摇摇头:“你我是旁观者清,而且在事后才想出原因所在,伏龙太岁在那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哪能想到应该采取的正确行动?你明白经验与正确判断力的重要吗?”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姚文仲慨然地说:“两个家伙都是江湖道上,与师父齐名的高手名宿,交起手来居然各展诡谋你虞我诈,难怪许多年轻武林新秀,真正能跻身风云人物之林者几稀,都被这些阴险狡诈的前辈们打下十八层地狱了。”

  “你最好小心充实自己,不要被他们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要一鸣惊人取代他们的武林地位。现实是残酷的,我希望你做一个活的好汉,不要做一个死了让人凭吊的英雄。正确的说,江湖道上没有英雄,只有活人和死人。英雄决不是从江湖道产生的,那些立功立言立德的人才是英雄。如果你自命英雄,就是对英雄的大不敬,除非你丢下武功做一个规规矩矩的人。”

  “师父是不是扯得太远了?”

  “不错,是扯得太远了。”笑夫子苦笑:“为师自幼读了不少圣贤书,也曾在本籍考中了秀才,本来想做圣贤,却发现满腹才华抵不上送主考官一箱银子。后来弃文习武,却发现做武官必须做磕头虫。因此……因此……”

  “因此狷狂于世,做一个活得写意的亡命。”

  “对,亡命两个字十分切题。哈哈!小子,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选择你的道路。”

  “人总该有个目标,是不是?”

  “对呀!”

  “要想成为活得写意的亡命,同样需要过人的才华。”

  “也对。”

  “才华固然可贵,还得后天的努力。”

  “一点不错。”

  “徒儿正在努力。”

  “为师想起一个人,他可以把你锻炼成高手中的高手。”笑夫子的语气充满自信。

  “谁?”

  “武林至尊,少林最出色的俗家得意门人,乾坤一剑公孙浩。咱们到了开封往西走,到河南府五虎岭仰云庄去找他。当然,我不能出面,我是邪道的名人,与他的白道英雄身份格格不入,必须由你设法接近他。当然,你不能把你的身世暴露,你爹是魔道的风云人物,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

  “抱歉,徒儿不会在乾坤一剑身上浪费工夫。”姚文仲断然拒绝:“天快黑了,再晚就赶不及落店啦!”

  界首集有五家客栈,接待走长途的旅客。至于四乡的人,即使是二五八集期,也不会前来落店,来回方便,不在集中过夜。

  两人在街尾的悦来老店投宿,店在巡检司衙门的西首不迭处,闹中有静,店的规模不大,旅客也不多,因此天一黑,喧闹声便逐渐沉寂。

  在这种平凡的旅客中,按理不会发生任何意外,除非旅客本身在有意无意地制造意外。

  师徒俩早早安顿,不在外面走动招惹是非,不与店伙以外的人接触,怎么可能发生意外?如果一个人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处处警觉提防意外,这人未免活得太辛苦了,早晚会发疯的。

  两人住的是最好的上房,有内外间。洗漱毕,已是掌灯时分,店伙送来酒菜,摆在外间进食。店伙礼貌地请教客人是否还有吩咐,这才掩上门走了。

  酒是徐沛的名酒高粱,姚文仲一如往常地替师父斟上一碗酒,他自己也倒了小半碗。

  “这几天在这条路上,咱们先后发现了不少武林高手与江湖名人。”笑夫子喝了一口酒:“的确透着邪门。这条路因为是往来南京河南的要道,平时绝对不可能有这许多高手名宿往来。”

  “哦!师父的意思……”

  “我想,这条路的某一段、某一外地方,一定发生了可以招引高手名宿前来的事故。”

  “师父是不是多虑了?我们仅是途经此地走开封的旅客,并不是被什么事故招引来的,对不对?”

  “总之,我总有点不放心,直觉地感到定然有某些事故要发生,感觉出某些不祥的预兆。不管怎样,今后咱们必须特加小心,你一定要收起好奇的不怕事念头。象傍晚时咱们坐山观虎斗,就犯了江湖的禁忌。有些性情难测或者骄傲自负的人。是不愿有不相干的人在旁看热闹的。”

  “师父怕他们两方面的人迁怒?”

  “很难说。不过,这两方面的人,除了摄魂神君的八音摄魂箫厉害之外,其他的人你我师徒还可以应付。同时,他们双方各有顾忌,不可能入镇投宿,所以至少今天晚上,咱们不会碰上他们……唔,有点不对。”

  笑夫子重重地放下酒碗,用力揉擦太阳穴。

  “怎么象……象是中暑……”他自言自语。

  房中门窄窗小,天气炎热,房中的气温甚至比外面还要高。但不管怎样高,决不可能中暑。

  师徒俩久走江湖,数历寒暑,练武甚勤,不畏寒暑,当然不可能中暑。

  “哎呀……迷……迷魂药……物……”笑夫子惊叫,拍案而起:“门……缝……”

  话未完,仰面便倒。

  姚文仲则向桌上一仆,趴伏在桌上失去知觉。

  年轻人身体的功能禁受得起侵袭,复原也很快。姚文仲正是乳虎似的年龄,所以他最先苏醒。

  一灯如豆,他首先嗅到霉味,和人的排泄物臭味,片刻便神智一清。

  他看清了四周的景况,心中一凉。

  这是一座地窖,一座大户人家窖藏过冬农产品的窖,上面仅有一座门上下,这座小门似乎已经换新,象压板而不再象门。近阶级的基部,另设了一个一尺长半尺宽的小洞,上面另用闸板封闭。闸板有两排径寸的通风孔,可知容下臭气蒸人不足为奇了,人一多,通风不够,夏天怎受得了?

  丈余宽两丈长的窖底,共摆放了六个男人,三个女人。男人剥得只剩下一条掩住下体的犊鼻裤,女人略为优待些,有亵衣裤和鞋袜。

  这是说,所有的人,皆经过彻底的检查,身上再也没有任何物品了,更不用说可用来做兵刃暗器的物件啦!

  除了他之外,其他五男三女仍然昏沉如死。

  笑夫子被摆放在角落里,真像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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