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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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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青衣老人接过缰绳,白须老人带客入园,踏上至大宅的花径,一面道:“那是洛阳西关的富豪祝五爷的兄弟们。” “祝五爷又是什么人?” “洛阳祝家,是河南郡九大家族之一,族人悉数全迁至瑞南至洛河,西迄涧河,东、西五田。祝爷家族头人叫祝瑞南,不但家有田产,他的祖父曾做了一任京官。他自己在洛阳城内开了两间粮店,一间银楼,三间驮马行,一间绸缎庄,他在两关的宅第附近,建了一座规模极大的武馆,成为洛阳的首富鱼肉乡里胡作非为,上月初,他带了一群无赖在附近游春,看中了小老儿这座庭园,起初派人来说,愿以一百两银子买下,作为避暑别墅,小老儿自然不肯。岂知他横了心,硬说先父在六十年前欠下他祝家白银千两本利算不清,要小老儿用庭园抵还,日夕派人前来吵闹要迫小老儿立契偿债……” 文昌哈哈大笑,道:“老丈,为何不告他一状?” “唉,祝五爷交结官府,役使地痞流氓,我一个孤老人,要告他不合自寻死路。” “老丈尊姓?” “小姓窦,也是河南世家,可是近百年来人丁衰落,佛爷不长眼哪,可叹!” “哈哈哈哈!”黑铁塔狂笑,笑完道:“佛?见鬼!我姑姑做了一辈子佛门弟子我问她曾否见过佛没有?她却直摇头。他娘的见鬼!假使世上的人都信佛成了和尚尼姑,不但儿不曾有,孙子也耽误了不出三五十年,世上的人不绝种才怪。不知是哪个王八旦,把这种混帐菩萨带来咱们中土的?抓住他乌龟王八旦不到皮抽筋真算他娘的佛眼有灵。” 文昌笑道:“大哥,如果被你姑姑听到你的谬论,不剥了你才怪。你要问谁带这玩意儿来的可以走一趟白马寺,天竺的僧人摄摩胜与竺法兰是也,目下他两人埋骨白马寺,至今已有千余年,你想将他们剥皮抽筋,来不及了。” “两位小哥说这种话,罪过罪过,小老儿深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呵呵,报应之事,不管菩萨鬼神,老丈,不谈这些,打扰宝宅一口茶水,这些天老丈可以看到祝五又受报。” 不久两人策马奔向洛阳,文昌认为,在这儿住宿一宵并无必要,洛阳城通都大邑而易于藏身,今天得好好打听洛阳城内到了些什么英雄豪杰,祝五爷的底细,也必须先摸清,知已知彼,先探身道实有必要。 次日,两人穿了一身新,打扮得象两个豪门子弟,兰夹缎外袄兰灯笼裤簿底子银花块靴,手中轻摇着马鞭,走向西大街。昨天下午和晚间,两人花了一些银子准备一切,已将机五爷的底摸清,存心亮名号来了。 近关西的一段,街左一间大门面挂了一块大招牌,上面刻着五个漆金大字:“金谷绸缎庄。” 该店的门面不小,左右两张闭笼式的长柜,三面货架摆着各式各样的续罗绸缎,十余名店伙,周旋在雇主间,四处张罗不论是掌柜或伙计,态度都相当客气和友善,而进出店门的人,绝大多数是上流人物。 两个人大摇大摆入了店门,两个小生立刻哈腰往里请。一名店伙搓着手,躬身含笑问;“两位大爷玉趾光临敝庄有幸,请问爷台想要些什么……” 文昌含笑点头,抢着道:“在下要买好几匹上好嘉定缎,贵店……” “大爷请放心就是,本店的嘉定缎,敢说足称洛阳第一,不仅货色齐全,而且价格合理,童叟无欺。两位爷请里面坐,小的听候吩咐。” 大主顾,里面设有台桌,店伙计会听候顾客的所嘱,取来各种货色让顾客挑选。文昌两人神气的往里走,大刺刺地坐落,接过小后生奉上的香茗,道:“贵店既称洛阳第一,大概各种花色都有罗!” 店伙欠身答,“小店的川绸,都是派高手师傅专程赴川选购的上好货色,保证是嘉定府的产品,大爷必定不会失望。” “好,先取两匹素色绸来瞧瞧。” “是,大爷请稍候。” “再来两匹白续……” “来两匹细纱……” “来两匹绵缎……” 一连串的吩咐,台桌上堆满了二三十匹花花绿绿的绸缎,文昌仍在叫:“来两匹黄绫……来两匹黄缎……” 店伙计全都停止了活计,所有的顾客都宜了眼,全象这儿好奇地张望,似乎认为这两位大爷要卖下达座店哩! 黑铁塔解下腰中的制裢,取出一张张金叶子,随意的到另一张台桌上去。金叶子每张四四方方,重量是一两,看样于,他的制裢大概总有三四百两左右。 听说要黄缎,店伙一悍,摇头道:“大爷明鉴,黄缎是禁品,小店没有这种货色。” 掌柜的早已来了,欠身接口道:“爷台请原谅,小店确是不敢贩买黄缎。 “哦!贵店倒是安份商号,没有也罢,贵店不是西安祝瑞南的么?”文昌含有深意的问。 在洛阳,敢公然称叫祝五爷的大名的人极为罕见,只称祝五爷而不名,或者称他的字,事实上祝五爷并不老,仅四十出头。但他有财有势有福有禄,称公称爷称老又有何不可? 掌柜的一听他口气极为托大,文昌的气度风雅也确象一位王公大员的子弟,而且敢公然买黄缎,说不定是王爷或大员巨公大员试他们的哩!立刻依然而惊,笑得更为卑谦了,躬身道:“敝店乃是以殷实闻名的小号,敝店东瑞爷的殷实诚恳,在本府有口皆碑,两位爷请放心。” 文昌谈淡一笑,改变话题道:“贵店的价格,该是公道啦。” “童叟无欺,价格公道,大爷可以比价。” “好,在下相信你的话,算算看,三十六匹各色绸缎计银若干,并请贵店准备派人送货。” “是大爷。” 掌柜的和所有的店伙,全部眼看黑铁塔在数金叶子,不疑有他,当然以金银计算。那时银钞已成废物,制钱也汉人要,市面上专用银,但禁令并未更改多少。宫府公布市值,作为收兑的标准,一贯钞的面额,低银三厘,钱七文,折银一分。事实上,市面不但钞票几乎绝迹,连制钱也快要被淘汰。 掌柜的把算盘拨得克拉拉直响,店伙提高大嗓门报价最后报出了数目,另一帐房先生奉上清单:“大爷请过目,共价一千四百两。” 文昌接过清单,向黑铁塔问:“一千四百两可听清了?” “折金三百五十两,够了”黑铁塔大声答。 文昌向店伙道:“劳驾,派人到左首抬来在下的马车,将货送上车。”又向掌柜道:“清单要三份。” 果然不错,店左首停了一匹双头大马车,车把式穿了一身鲜明的黑绿箭腰带悬长剑,十分神气,马车挂青幔和云纹柱的华丽官车,门眉上雕了两枝英蓉花,和挂四个触目大字:陈留郡蔡。 只稍看一眼,便知开封府来的大员。陈留五姓中,蔡家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唯一可疑的是,绸缎出产地中,天下五处苏、川、松、嘉、湖,任何一处的产品到开封都比到洛阳方便,也就是说,开封府的绸缎,都比洛阳便宜。以嘉定来说,由于陕蜀路径难走,货色便由水路运抵武昌府,再由陆路分运各地,到开封仍比洛阳近,嘉定绵缎的价格、洛阳决不会比开封便宜。 但内行的掌柜和帐房,全部在柜内忙,伙计们谁也没有看出毛病,一般劲往车里装。 整整装满一车,帐单也开出来了,文昌举手一挥,马车沿大街往东奔了。金叶子全摆在桌子上店伙们不疑有他,放心大胆地让马车开走,文昌哈哈的一笑,道:“把货款点交,大哥。” 黑铁塔找来一张布帕,将金叶子一五一十往里丢,丢的手法慢腾腾,他要等马车走了再动手。 “共三百八十五两,兄弟。”黑铁塔一面将金叶子包起一面裂着大嘴说。 文昌站起,抓起包果道:“给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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