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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非也。贫僧是不相信柴哲有三头六臂的人,因此在外迎迓,要看看姓柴的值不值得劳师动众,贫僧广缘。施主之中,谁是柴施主?”

  “正是区区。大师父既然不是引路的人,让开。”柴哲虎目生光地说。

  广缘狠狠打量了他片刻,扭头便走,一面冷冷笑道:“闻言不如见面,如此而已。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辈,还不配和佛爷动手。”

  “站住!”柴哲冷叱,接着加上一句:“和尚休走。”

  广缘止步转身,浮尸脸孔居然涌起怒意,阴恻恻地问:“小辈,你居然敢向佛爷我大吼大叫?”

  “柴某的声音你和尚难道会听错不成?叫你站住,柴哲要向你打听消息。”

  广缘怒火上冲,正待发作,五丈外小树下突然站起一个穿黑袍,青面獠牙的人,一面奔来一面叫:“和尚,出家人不可动嗔念,人留给我山魈熊飞消遣,卖给在下这份人情。”

  广缘怒火焚心,怎肯相让?向柴哲厉声说:“本来,和你这种小辈动手,不但自毁声誉,也贬低了佛爷身份。但你这种态度令人难忍,佛爷只好超度你了,不杀你此恨难消。”说完,取下衣领后面插着的拂尘,喝道:“小辈,拔剑上前纳命。”

  岷江墨蛟将黎明晖交给余老大,上前笑道:“和尚,你是南昌绳金塔寺的方丈,可说已是佛门弟子中地位极高的身份了,居然不知自爱,替严老狗卖命,何苦来哉?你既然行凶,在下陪你玩玩。”

  南昌是江西的首府,城中有四大寺,普贤,廷庆,应天,绳金塔,应天寺与绳金塔寺皆在进贤门口内,两寺的方丈积不相容,双方的护法檀越皆是地方上的仕绅,潜势力皆极为雄厚,绳金塔寺为了自己本身的利益,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势,终于走袁州严府的门路,恭请严老贼的孙子严鸿为护法檀越,从此便成为南昌香火最盛的寺院。

  “你是谁?怎知佛爷的来历?”广缘沉声问。

  “不必问来历,要动手,在下奉陪就是。”岷江墨蛟含笑大步迎上。

  柴哲伸手虚拦,冷冷地说:“大叔清退,小可的事,希望能自己应付,让小可打发他两人。”

  “柴老弟,你说过武林中,曾经引起江湖纷扰的几个秘密门派么?”岷江墨蛟停步问。

  “略有风闻。小可知道的是京师附近的鹰爪门,山东的长春派,山西的鬼影门,湖广的天罡宗与不归门……”

  “够了,你看,山魁熊飞是鬼影门的高手,广缘秃驴是不归门的顶尖儿人物九老之一。不归门的祖师是净土宗的高僧苦甘和尚,创立迄今已将近两百年,入门的弟子必须剃度受戒,绝对禁止还俗。苦甘和尚死后,五传至愿守和尚,不归门开始步入邪魔外道,勾结白莲宗邪支白莲教徒狼狈为奸,藉佛门弟子的合法身份,干伤天害理的非法勾当。愿守和尚亲传弟子十八人,目下有九人在世,称不归门九老。广缘秃驴排行十一。所以也叫土佛。不归门的绝学,以天雷掌威镇武林,属于虾蟆功一类练气术,走的是刚猛路子,声出掌及,十分可怕。老弟,和他拼剑时须得提防他的掌。”

  广缘一直在冷笑,任由岷江墨蛟畅所欲言,接口道:“阁下对本门的秘密所知有限,门外人而已。等佛爷毙了这小辈之后,再收拾你不迟。”

  岷江墨蛟退回原处,大笑道:“哈哈!不归门那几乎不登大雅之堂的玩意,在下还没有放在眼下呢?柴老弟艺臻化境,和尚,你小心了。”

  柴哲徐徐撤剑,立下门户冷冷地说:“和尚,请,小心在下的剑。如果你认为心中有点害怕,可以招呼你的同伴联手一起上。”

  山魁熊飞从腰上抽出一把有倒钩的双股短叉,狞笑道:“小子好狂,你以为咱们这些成名人物,会以二打一成全你么?哼!你死了这条心吧,在广缘方丈的手下,你有一百条命也休想保得住,和尚,别一下子便宰了他,留给我剜出他的心肝下酒。”

  柴哲见天色不早,急于救人,暗中打定了速战速决的主意,默运神功聚于剑尖,等候和尚出招进击。

  同样地,土佛广缘和尚也有同样的打算,要一举将他击毙,显显自己的威风,浮尸脸阴沉沉,显得更为可怖,一双猪眼闪耀着杀机重重慑人心魄的火花,举拂当胸,一步步向柴哲接近,气沉丹田,徐徐运行全身,力道聚于左掌,蓄劲待发。

  附近草木丛生,碍手碍脚,谁要是大意,走错一步后果便不堪设想。

  两人像一对斗鸡,徐徐接近。剑尖光芒问问,拂尘无风自摇。近了,一丈,八尺,正是出招的最佳时机。

  柴哲的剑尖突然上升三寸,右脚尖前移半尺。

  这就是所谓一触即发,这种举动必定是抢劫机先的预兆,意味着他要抢先动手。

  广缘大喜过望,揉身急进,拂尘一挥,封架来招,进步出掌大喝一声,左手击出,天雪掌用上了。喝声似沉雷,掌风呼啸有声。这一记雷霆一击,双方进步等于已经贴身相搏断无不中之理。

  柴哲却左移一步,剑并未递出,虎目中冷电四射,冷然注视着疯狂进击的和尚。

  广缘一击落空,右旋身踉跄出招,拂尘猛抽,急攻柴哲的腹胁。

  柴哲突然一声长笑,挫身切入,身形像是电光一闪;便已突破拂影从侧切入,剑虹疾吐。

  人影乍分,柴哲像怒豹般窜出丈外去了。

  广缘身形一顿,接着扭身跟纵猛扑。

  柴哲猛地闪在一株巨树后,再疾退八尺。

  “蓬”一声大震,广缘一掌拍在树干上,树皮纷飞。枝叶摇摇。

  柴哲徐徐拂剑,冷冷地说:“一刻时辰之内,如果有灵丹妙药,或可保住性命。”

  旁观的人全吃了一惊,一个武林高手,居然会失手以掌误拍在树干上,真是不可思议的怪事,然而这和尚确是在向树痛击,千真万确半点不假。

  怪事接着又现,广缘和尚竟然趴伏在树干上,右手的拂尘连挥三次,最后失手抛落丈外,发出一声凄厉的呻吟,以手捆住右胁,浑身抽搐着滑倒在树下,右手一松,离开了胁下,手掌心鲜血触目。

  大吃一惊的山魈熊飞急急抢到,架住他大叫道:“和尚,你怎么了?”

  广缘紧紧地抓住山魈的手,痛苦地说:“贫僧一生中,身经百战,浑身是创疤,受伤三十次以上,但从没有像今天一般伤得如此深重。一招失手,我……我有何面目见天下英雄?”

  “你……你的伤……”

  “伤在右胁,深入内腑,这一剑好……好猛好狠。带我的尸身返回南昌,贫僧……九……泉……”

  “我替你报仇。和尚,你……”

  “你……你比……比他差……差得远,不……不可枉送性……性命……啊……”最后的一声号叫,宛若中箭的哀猿,令人间之毛发森立、他浑身猛烈地颤抖,不住咽气。

  “大叔有好的金创药么?”柴哲心中恻然,向岷江墨蛟问。

  “有倒是有,但不救作恶多端的人。”岷江墨蛟冷冷地说。

  “小可无意要他的命,只是他太过贪心,不肯收招自救,以至剑尖在内扭转,伤势便加重了。作恶是他的事,救人……”

  “算啦算啦!你就是丢不开妇人之仁,我救他,可是能否如愿,不敢逆料。”岷江墨蛟一面说,一面向树下走去。

  山魈挣脱广缘的手,站起恶狠狠地向柴哲走去。

  柴哲的剑尖徐升,冷冷地说:“阁下也算是武林中的英雄豪杰,何苦屈身事贼?大丈夫不能流芳千古,至少也不至于自甘菲薄,遗臭万年。阁下,回头是岸,尚请三思,不然悔之晚矣!”

  “你认为阁下必定可操胜算么?”山魈冷冷地问。

  “这点自信,在下还有。”

  “就凭你那两手快速的剑术?”

  “除了剑术,自然还有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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