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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两人进入后面的货舱,柴哲却在客舱细搜,揭开一块舱板,便看到下面底舱堆了不少破衣,黑褐色的船底似是上了漆。

  他用脚拨开破衣,找不到任何岔眼的事物。下面光线幽暗,但一眼便可看清底舱每一角落,除了破衣之外,别无长物。舱底光滑,像是抹了一层油,发出黑褐色的反光,漆味甚浓。舱底上防水漆,极为平常,决不至于引人注意。

  他重新爬上舱面,钻出舱门找到一名船夫,问道:“船家,那几位运货的货主,他们的随身行李放在何处?”

  “在后舱。”船夫战战兢兢地答。

  “请带我去看看。”两人到了后面的货舱,闵子建正在将布匹抖开,各色泞布堆得乱七八糟。他不加过问闵子建的事,由船夫在夹舱的一角拉出几个包裹,一股霉气直往鼻中钻,他信口问:“你们这条船多久没清理了,货舱霉气太重,不是好现象呢!”

  “本船前年才大修过。”船夫也信口答。

  “前年大修?那……客舱下的油漆不是新漆的?”

  那是装货期间,船主亲自加漆的,说是……”

  “船主会自己动手漆船,劳驾,你把这些衣物包裹带到前面,交给船头那位大叔检查!”他带着船夫回到客舱,打发船夫外出,再次掀开舱板跳下,用手指在船底一划,立即现出闪闪金光。他恍然大悟,忖道:“原来金子藏在此处,事先将金子铸成金板,抹上漆以掩人耳目,不但可骗过劫金的,也可令船平衡,即使受到震动,仍然无虞翻船。”

  他再仔细检查那堆破衣,奇迹出现了,一件破衣中,藏有一个两寸见方的镂金小盒,里面赫然盛着一颗鸽卵大的黑珍珠。另一件破衣内,裹着一个径约两寸,长有一尺的旧竹筒,抖开简口,里面是一卷用防水油绸裹着的羊皮卷。另一件破夹衣中,内层藏了一件厚约一分,晶莹柔软的白背心,如不是他感到这件破衣入手沉重,决不会拆开细看的。

  显然,他已得到了三宝。

  他正想将三宝取出,却听到后面货舱中的闵子建向船夫怒吼,逼问黄金藏在何处,不由心中一动,忖道:“这位闵兄真有点铁石心肠的气概,乃妹落在严贼的人手中,凶多吉少,他居然毫不关心,事到如今,仍然不忘找寻黄金,未免太过见利忘义,我可不能将金宝的事告诉他。”

  同时,他想起罗龙文的爪牙所使用的皤龙筒,罗贼不可能带这些歹毒的暗器,面对面应付他不怕,但如果对方出其不意暗袭,后果可怕,这件白兕背心正好护住胸前后背,穿在身上岂不多一层保障?

  他立即脱下水靠,穿上背心,然后穿上水靠,将竹筒和珍珠盒纳入怀中,跳上盖好舱板,钻出舱来。

  余老二正在检查包裹,他走近将余老二拉至一旁,将发现三宝和金子的事—一低声说了。

  余老二吁出一口长气说:“瞎猫碰上了死老鼠,想不到,居然就在这条船上。老弟,你有何打算?”

  “三宝我只要那条白兕背心,其他两宝连同黄金全由三位大侠处理。”柴哲泰然地说。

  “那……你……”

  “本来,小可打算如果取得黄金,便暗中送交各地善堂及卑田院,但目下小可志在救人,而且身有要事,只好劳驾三位大侠成此功德了。”

  “你的同伴闵子建……”

  “小可发现这人贪财寡情,未可信赖。”

  “呵呵!你并不太糊涂。我去知会家兄一声,看他作何打算再说。”

  船已进入一道汉湾,水道不太宽,但相当深。风帆已经降下,几个船夫在用桨划船。四面似乎已被浓密的芦苇所阻隔,水道弯弯曲曲,船在其中转折而行,方向难辨。

  余氏双杰兄弟在后艄商量片刻,然后余老二跃上舱顶,抡起从船上找来的大斧,一阵猛挥,将桅杆砍倒,丢掉大斧亮声道:“咱们的船已走上了绝路,后面追来的船不久将到,贼人如果合围,谁也休想活命,快收拾你们的钱财杂物,赴水逃命去吧!快!”

  船夫们如逢大赦,纷纷站入舱板中,取了自己的物件,纷纷争先恐后跳水逃命。

  闵子建钻出舱来大叫道:“余大侠,没有船夫,怎么走法?”

  “船不走了。”余老二信口答,船仍向前滑行。

  “在下尚未按遍全船呢。”

  “老弟,五万两黄金有多大多重?老弟,三千来斤,难道能藏在裤裆里不成?快找,给你片刻工夫,我们可不能等大批人追来要咱们的命。”余老二说完,跃下船头,示意柴哲取桨,两人各自运桨驶船。

  余老大进入舱中,取来了不少引火物,以布做成火棒,点火即向两侧的芦苇投去。

  两岸的芦苇皆已半枯,见火即燃,只片刻间,附近便成了火海。

  最后,舱中起火,闵子建不得不失望地随同柴哲向水中一跳,四人从水中循原路急泳。

  柴哲游在余老大身旁,低声说道:“放火烧船,金子岂不被烧出原形么?”

  呵呵!不会的,我已毁了后舱底,火只能烧毁上面的船舱,不久便会沉下湖底,没有人会发现那批黄金,放心啦!只有这样才可令寻金的人死心。”

  湖岸起火,追来的快船也被火困在港汊中,贼人们也纷纷跳水逃命。风急火猛,干枯的芦苇发起火来,那还有救?不烧光决不会熄灭,四个人登上陆地,火势已经不可收拾。

  余老大沿湖岸向北狂奔,一面说:“火烧不到咱们藏小船的地方,远着哩!快走,小心避免与登岸的匪徒照面,沿湖畔十里内,恐怕上来了不少人,咱们不可大意。”

  “余大侠,要不要到黄婆矶走一趟?”柴哲忧形于色的问。

  “告诉你,你的女伴不在黄婆矶,在那三艘大船上。咱们回去找船,追踪那两艘大船决错不了。”余老大指着下游远处漂流着的大船说。

  “三艘大船沉了一艘,小可的女伴如果在沉了的那艘船上

  “请放心,如果在沉了的那艘船上,罗兄会将她们平安带上岸去的。”

  “他在大船附近,也许已经上了船,为了隐秘行踪,因此他独自行动。”

  他们避免与登岸的人碰头,一阵急走,半个时辰后,突见岷江墨蛟驾着他那艘小船。正划向前面的一处河口。余老太太喜,发出一声低啸,向河口奔去。

  岷江墨蛟将小舟摇近湖岸,大笑道:“哈哈!我算定那艘货船是你们弄走的,也算定这把野火是你们所放,猜想在此地可以和你们会合,果然料个正着。上船!船上有柴老弟需要的人。”

  柴哲以为两位姑娘已被救出,大喜过望,迫不及待一跃而上,钻入舱中,不由大失所望。

  舱中搁了两个半昏迷的人,软绵绵地像是两条病狗,一个赫然是紫袍魔君,另一个是穿了青袍的中年人。两人浑身水淋淋地,肚子鼓鼓的,显然已喝饱了水。

  岷江墨蛟跟着钻入舱中说:“紫袍魔君是严贼府中走狗狂鹰的朋友,狂鹰这个人的名号,江湖上知者不多,至少在下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这家伙的姓名,紫袍魔君这老狗抵死不说。那一位是奴才严年的狗头军师黎明晖,是个无耻的江湖痞棍。三条大船我全查过了,上面没有两位姑娘。因此,在下在大船上将这位狗头军师弄来,顺便把这位故意招引江湖朋友前来送死的紫袍魔君一并带上。老弟,你可以从紫袍魔君的口中,逼出乱葬冈的阴谋。在黎明晖的口中,获得两位姑娘的下落。”

  余老大接口问:“锦全兄,大船的情形如何?”

  岷江墨蛟冷冷一笑,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闵子建脸上,嘿嘿阴笑道:“果然不出所料,大船上的人,居然知道柴老弟到了,全部奉命倾力对付柴老弟,甚至不以劫取黄金为念,只有一个罗龙文不服气,自己带了亲信亲自出马劫金。”

  “那位狂鹰你见识过么?”余老大接着问。

  “无缘识荆,遗憾得紧。他不在船上,却在囚禁两位姑娘的地方。”

  “他在囚禁两位姑娘的地方?”

  “不错,我问了好几个小辈,几乎众口一词坦白供出,等柴老弟问问便知道了。”

  柴哲将紫袍魔君提至舱壁下,脸色一沉,冷冷地问:“阁下,那天在乱葬冈阁下与三怪双残七魔会商,在下已知你心怀叵测。说吧,从实招来。”

  紫袍魔君发出一阵怪笑,说:“没有什么可说的,光棍眼中不揉沙子,曲某的话骗不过行家,所以字字皆真。不错,曲某确是奉小相国之命,负责歼灭群雄,引群雄走入歧途以免碍事。至于那位狂鹰,并不是曲某的朋友,而是同为小相国的人而已,他的姓名在下毫无所悉。昨晚在乱葬冈布下埋伏,主事人是狂鹰,曲某并未参与其事。言尽于此,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谁知道在下晚间要到乱葬冈找你要船?”

  “在下已牌左右便奉命离开乱葬冈,带人前往扑杀藏匿在旗山的巴家五虎,事实证明在下并不知情。”

  “你并未打算吐实,阁下。”

  “在下句句是实,剐了我也只有这几句话。”

  柴哲再提过黎明晖,冷笑道:“你是严奴才的狗头军师,知道的事该比紫饱魔君多,不错吧?”

  黎明晖混身冷得发抖,虚脱地叫:“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你的两位女伴,囚禁在后港河紫莲庄。”

  “紫莲庄是严贼的?”

  “不,庄主雷中天,听说是个拥有上百艘货船的富贾,他那里地势僻静,极易藏人。”

  “谁在主持其事?”

  “主事的人是狂鹰,他只派了几个人,将两位姑娘押送到紫莲庄藏匿,打算过两天派人找你,将你诱至黄婆矶斩草除根。”

  “你知道紫莲庄的所在么?”

  “小可不知。”

  紫袍魔君突然接口道:“只要找到后港河,还怕找不到紫莲庄?”

  余老大钻出舱外说:“你们等一等,我去找人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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