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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没追查?”

  “急於来搬王狗官的金银,暂且放下小书生的事,其实,不见得是冲我套交情的。”

  “你对这位侯门千金,知道多少?”

  “我怎知道?她家在北京呢!你烦不烦呀?在金川门外她教训天地双杀星,我概略知道她的内外功都有扎实的根基,如此而已。”

  “哈哈,兄弟,你真机灵哪!”大汉大笑:“发生在你身边的事和人,你都不知道,也懒得追查。喂!你怎麽啦?想撒手不问尘俗事了?”

  “鸡毛蒜皮的事都过问,活得未免太辛苦了吧?”李季玉伸手向横街一指:“你走吧!办你的事。我跟到王家,看看风色就走。回头见。”

  “小心了,兄弟!”大汉叮咛。

  第 六 章

  黄家井街王家大宅气氛紧张,穿制服的官兵与便衣秘探进进出出。

  街坊左近的市民,则家家闭户以免惹来麻烦,过往的市民则埋头匆匆而过,有些人则宁可绕小巷而走,大街似乎变成戒严区,市民们看到锦衣卫的官兵,比见到鬼还要害怕,碰上了宁可绕道回避。

  调查人员你来我往,每一单位的人员都有自己的看法,很难肯定昨晚杀人劫财的千幻修罗是真是假,也难以一致认同是男是女。

  丧事不在大宅办理,死了多少人,外人无从得悉,反正也没有人会浪费时间去打听这种事。

  看不出特殊的异动,李季玉打消了留心察看的念头,也不需冒险混进去打听,事实上混入并非易事,不办丧事,就没有闲杂人等进出。

  出三山门西行,没在春华院逗留,瞥了暂时关门的淡粉楼一眼,看不出有甚么异状。

  教坊区上午照例门户虚掩休息,所有的曲院也不开门,当然看不出异状。

  唯一不同往昔的是,淡粉楼有几个治安人员看守,但毫不起劲懒洋洋,似乎昨晚的事无关紧要。

  他却发觉异状,有人盯他的梢。

  他不怕有人盯梢,泰然自若走上了江东门大街。

  关门外至江东门都是闹市,叫江东门大街。大街两侧的小街巷,私营的秦楼楚馆甚多,半开门的下等娼寮也充斥其间。

  他无意摆脱盯梢的人,泰然自若像在逛街。

  这是他返家必走的道路,家就在江东门大街的一条小巷内,出小巷西行三五十步,便是他的盛昌栈号。如果他摆脱盯梢的人,便表示他心虚不回家了。

  这条大街直抵中新河,河滨北面下游,便是新江关。

  从上游来的客货船,不驶经大江,而从大胜关驶入新河,避免风涛之险,旅客在这里抵埠入城。新江关以北,便是龙江关各私营船场所在地。

  一面走,一面思索所看到的情势,颇感狐疑。

  淡粉楼毫无异状,仅有几个江宁县的便服捕快走动。

  按往昔教坊发生嫖客闹事的光景估计,至少该有教坊司的人员出面善后,出了命案,必定封闭严加调查十天半月。

  教坊司的执事人员隶属礼部,那可是中央级的单位,那用得著小小的江宁县,派几个捕快处理?

  江宁县的治安人员,十之八九他认识,江东门附近属江宁县,县的捕快只能管一些鸡毛蒜皮小纠纷。

  王千户那些镇抚司的人,却向济阳侯府的大小姐兴师问罪,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其中有何阴谋?

  阴谋与他无关,陷害贵戚名豪与名臣勋员,是锦衣卫的惯技与恶毒的勾当,平常得很。早些年,绝世双屠联手,硬把名动天下,出身连中三元的解学士解缙拉下马。看光景,镇抚司打算向济阳侯开刀了,文武通吃。

  那也与他无关。可是,他涉入符大小姐的事,目击天地双杀星引起冲突的经过。

  知道有人盯梢,他的警觉心促使他处处留心意外发生。

  后面,盯梢的人近身了。

  他想:好家伙,迫不及待呢!

  两名大汉急走两步,左右一夹,两臂弯便被架住了,挽挟的力道极为强劲。

  “到小街后说话,不许声张。”右面挟住他的大汉凶狠的嗓音低沉震耳:“不听话,先把你揍得半死。走!”

  “咦!你……你们……”他的神情惊惶失措。

  平民百姓碰上强梁,就是这副德行。

  “闭嘴!”

  不由分说,连拖带拉夹住他向右折入小街。

  小街末端百十步外,就是杨柳依依、花木扶疏的莫愁湖南岸。那是中山王府的产业,湖滨里内不许有民居,但允许民众在湖滨游玩。

  两三里湖滨建有亭台花榭,是市民郊游的好去处,春日桃红柳绿,游人如鲫。

  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也颇感惊讶!

  这些人好厉害,竟然化不可能为可能找上了他。

  右面挟持他的中年大汉,是在金川门外,跟在天地双杀星后面的两大汉之一,定然是双杀星的心腹死党,很可能曾经荣任侍卫大汉将军,武功非同小可,难怪手上的劲道强劲。

  后面,陆续有人跟来。

  江东门附近,认识他的人并不少。扮甚么就得像甚么,目下他不可扮真正的弱者,江东门龙江关新江关的蛇鼠,大多数好汉对他怀有五七分敬意。

  一挺胸膛,他大踏步任由两大汉挟著走,不再惊惶失措,流露出混世好汉的气概。

  湖滨游人甚多,三人在一座小亭止步,一些胆小的游客,惶然出亭走避,胆大的人,则在附近好奇地旁观。

  两大汉把他按在石桌旁的石凳坐下,一左一右落坐有效地控制他。

  “我认识你。”中年大汉冷冷一笑,一双凶光四射的怪眼逼视著他,紧吸住他的眼神,一眨不眨。

  “哦!我……我对阁下也感到眼熟。”他眼中有疑云,也盯著对方的面孔看来看去:“只是……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我的朋友很多,你……请教两位尊姓?”

  “早几天,在金川门外。”

  “哎呀!想起来了。”他像是猛然想起那天的事:“你们有四位大爷,与三个女人……”

  “你那时是旁观者之一。”

  “是的,我恰好经过,一时好奇……”

  “你好像住在这一带,出现在金川门外,未糜嘬得太远了吧?你去金川门干甚么?”

  “哦!我在江东门外船场有份差事,到金川门外的船场找同行洽商船务。那一带的船场承建小船艇,彼此有生意上往来。本来是乘代步舟往返的,因为进城办事,顺便走一趟。两位爷台找我……”

  “好像你与那三个女人同路,把你以后所见到的事好好从实道来。”大汉一直不让他把话说完,也表示不想听无关紧要的废话。

  “是这样的。她们的马跑得很慢,但我仍然跟不上,到了北崮山南坡,我便不容易看到她们了,只看到一个老村夫,从路右的林子里钻出来,跟在她们后面,以后,便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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