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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那就算刚才的这笔帐。”那人语冷如冰:“你们无缘无故下毒手狙击,礼尚往还,你们准备了。”

  “咱……咱们道……道歉。”青袍人惊恐地后退:“咱……咱们……咱们错……错……错了……”

  “住口!”那人冷叱:“说出四海游龙的下落,这笔帐一笔勾销,不然,你们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宽恕要谋杀你的人,只有圣贤才能做得到,在下不是圣贤,也无法宽恕你们……该死的东西。”

  随着叱骂声,扭头发狂逃命的青袍人,在逃出第九步时感到背心一震,再奔出两步,突觉身上某一部份漏了气,断了弦,手脚再也不听指挥了,发出一声恐怖的凄厉叫号,重重地向前一栽,栽在泥水中挣命。

  背心出现一个血孔,是剑所造成的创口。

  以背向敌的人,就是这样死的,在武林中不算希奇,高手相搏八方搏击走位,背上中剑平常得很。

  但如果是战场上两军冲锋中,背上有创口的话,死了也不光彩。

  真正的武林人,真正具有武林豪气的人,永远面对面向危险与死亡挑战,死也是豪勇的,永不屈服死而后已的。

  张白衣现在再次面临死亡,接受另一次考验。上一次是面对江湖朋友丧胆的黑石令,他经不起考验屈服了。

  那人追杀了青袍人,一去一回快如电光石火,眨眼间便重新出现在张白衣面前,剑尖遥指他的胸口。

  他仰天吸入一口气,用仍在发麻的右手,毫不考虑地拔剑出鞘,喃喃地,神色肃穆地自语:“我已经做了一次懦夫,不能做第二次了。生有时,死有地,人总是要死的,我张白衣不能屈辱地活下去。”

  他拉开马步,剑向前一伸,剑锋徐徐升至正确部位,锋尖齐眉。

  “我要知道四海游龙目前在何处。”那人说:“中梁山附近没有他。”

  “无可奉告。”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与他并不是朋友,在下也不要求你出卖朋友。”

  “在下本来打算向他求助的,不管他是否将在下看成朋友。”

  “你不说?”

  “张某命只有一条,要你就拿去,决不多言一字。”

  “你很有豪气。”

  “我是个懦夫!”他大吼,想发泄心头的闷气。

  “如果我求你呢?”

  “你开什么玩笑?”他惑然问。

  那人伸手抬起帽檐,露出面庞。

  “乔……乔江东!”他吃惊地叫。

  “他在何处?”乔江东问。

  “你是明珠园的……”

  “不错!但我是他的朋友。”

  “但你……”

  “目下他的处境相当危险。”乔江东垂下剑:“我娘很生气.为了你和他夜侵明珠园,我娘发狠要找他算帐,目下正率人大索中梁山山区。我必须找到他示警,我不希望伤害到任何一方。”

  “你是当真的?”张白衣间。

  “请相信我的诚意。”

  “好,我信任你。”张白衣向东面一指:“他在宝山一带山区,很可能有危险。我是从那些急急调遣的人口中,听到一些风声。他知道得太多了,有人希望封住他的嘴,死人的嘴是不会说话的。”

  “谢谢你。”乔江东匆匆地说,急急走了。

  张白衣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收了剑向远处的青袍人走去。

  青袍人尸体尚温,但气息早断,脸埋在泥水中,背心的创口仍在流血。

  “在下抱歉,不能掩埋你了。”他歉然摇头:“因为我得走了,远远地离开这是非之场。”

  不远处大踏步来了一个穿青劲装的人,浑身是水,老远便高叫:“张兄,地下躺着的是谁?”

  “是天罡手汤宪。”

  劲装大汉吃了一惊,飞奔而至。

  “怎么?他不是你领来的吗?”劲装大汉急问。

  “是的。”

  “他死了,你杀了他?”

  “我三个张白衣,也伤不了他一根汗毛。”

  “那……他是怎么死的?”

  “一剑穿心。”张白衣冷冷地说。

  “谁下的毒手?”

  “不知道,一个身材矮小的人。”

  “创口在背部。”

  “对,干脆俐落。”

  “是你从背后暗杀他的。”

  “你看看他的创口再说好不好?在下的剑要宽三分,你可以量一量?”张白衣拔剑往尸体上一丢:“还有,你把尸体翻过来瞧瞧,他老兄右颊还挨了一剑,你可以从创口中看到他的大牙。他的大牙好像不太健康,今早就一直嚷着牙疼。”

  肌肉挤压创口,这是人体天生的功能,可以阻止大量流血?但有经验的人,仍可看出创口的大小,用剑量当然更正确。

  劲装大汉不量创口,扳过天罡手的脸孔瞥了一眼。

  “不错!确是挨了一剑,余血已止,这一剑挨得稍早。张兄,你真的不知凶手是谁?”

  “真的不知道。”

  “好,回去再说,慢慢会查出来的,你把经过情形向上面回话。来,把他背上回城。”

  “抱歉,在下不回城。”张白衣一口拒绝。

  “你……”

  “在下立即动身北走褒城,取道西安到河南走走。”

  “你说什么?”

  “我相信你并未重听。”

  “你好大的胆子,你……”

  “请转告贵长上,张某走了,江湖上见。在下已打听出鹰爪李浩已经被处死,早晚会轮到我张白衣,凡是知道些少珍宝内情的人,已注定非死不可的命运。

  即使贵长上肯开恩,收容张某做跑腿的,张某宁可死,决不接受这种比奴隶都不如的生活,更不愿做奴才的奴才。”

  “好家伙!你……”劲装大汉怒叫,伸手抓拾张白衣的剑,先缴械再说。

  白虹一闪,冷叱声同至。

  “嗯……”大汉叫,上身一挺。

  一枝白羽箭射人大汉的右耳下藏血穴,贯入了大经脉,深入颅骨三寸以上。

  “砰!”大汉摔倒在地挣命。

  张白衣上前收剑,找回白羽箭冷冷一笑说:“我知道你要拾我的剑,天下间竟有你这种蠢驴,我为何要把防身保命的武器丢给你?你死得不冤。”

  他最后瞥了两具尸体一眼,胸膛一挺,向北昂然迈步,喃喃自语:“黑福神,你来找我吧,我不怕你?”

  风仍在吹,雨仍在打,他无畏地踏上了不测的茫茫人生旅程,头也不回的勇往直前的迈进。

  口口 口口 口口

  斗室中,充满了浓浓的春意,浓得化不开。

  薄衾掩住一双男女的身躯,掩不住春光。

  郭姑娘是罗衫半解,脸上春情荡漾。

  周游猎鹰似的攫住了她,把她紧紧地拥入怀里,在她的粉颊、樱唇、耳根、肩颈,投下一连串激情的热吻,吻得她如醉如痴,不知人间何世。

  当她的酥胸成了不设防之城,火热的吻投落在那灼热的晶莹玉肌上时,她终于崩溃了,喘息着说:“不!不要,我……我与你……”

  蓦地,她的话嘎然中止。

  热烈的拥抱突然失去了弹力,周游的一双手,无力地、软绵绵地,从她裸露的胴体上滑落。

  像什么呢?好像什么都不像。对了,像突然绷断了的琴弦,就那样铮的一声,断了,完了。

  她本能地一跃而起,挺起了上身,忘了自己裸露的上体,忘了衣衫已滑落席上。

  周游松弛地平躺在床上,半裸的胸膛虽然壮得像一座山,但已失去了生意,倒像是一团死肉。

  脸上的神情更是恐怖,双目绝望地瞪着,瞪着,似乎像是看到了可怖的鬼魂,也像是什么都看不见。

  双颊血色全无,一片灰蒙蒙。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痉挛。嘴张得大大的,像是要拚命呐喊、呼号、狂叫?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就这样,整个人像是突然僵死了,脸上惊怖的神情,好像是被恶魔吓死的。

  她伸手重重地拍拍周游的脸颊,用变了的嗓子叫:“周游,周游……”

  周游脸上的惊怖神色,在她的拍击下慢慢有了变化。

  一个正在激情中,被欲火燃烧起旺盛生命本能,生龙活虎似的年轻人,突然间变成这副德行!如不是中邪,一定是兴奋过度生命之火突然熄灭了。

  “我……我浑身……脱……脱力……”周游终于说出话来了,脸上惊恐的神色仍在。

  “哦!”她的小嘴张得大大的。

  “也……也许是……是掌……掌伤发作……”

  她扭身到了床缘,低头伸手拖出小提篮,取出鹿皮手套中的一只,倒出一些碎腊片,捧至鼻端唤了嗅。

  终于,她的脸上涌现冷森森的笑意,放回鹿皮手套,撤掉碎腊片,转身面向着瘫痪了的周游。

  “不是透骨掌伤发作,你已经被可令全身肌肉松弛,短期间内腑不致受到严重损害,性慢而致命的神奇药物制住了,如在时限内得不到解药,唯一的结果是死。”她抬起周游的头:“你对我所说的话十分中听,遗憾的是,你说得太晚了,你那点情意,算我心领了吧。”

  “这种药物叫做大崩神香。”周游叹口气说:“是十二年前,被白道群雄与官府全力搜捕,幸而逃得性命的前镇江府宝盖山仙游观观主,妖道五灵真人专门糟蹋女人的可恶药物”

  “咦!你……你好像知道?”

  “你……你看你,你像个大闺女吗?这不是明白了?你是妖道的情妇吧?我还没有看过这么大胆妖媚的少女。”

  她这才发现自己赤裸的胸膛,完全呈现在周游的眼前,那饱满的酥胸,乳晕乳头都像粒大号的葡萄,岂像一个大闺女?分明是曾养过孩子的妇人。

  “你……”她脸红耳赤找自己的外裳。

  砰一声大震,房门被踢得轰然倒下,人影随后扑入,在灯火摇晃中,可以看到令人心悸的刺目剑影。

  她来不及穿衣,抓起薄衾拚命全力摔退,跳下床第一件事便是抓枕畔的剑。生死关头羞耻已算不了什么,穿不穿衣裳不要紧,抓剑保命是第一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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