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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我要知道是谁出生意要他前往南京谋生的。他与三江船行的胡老七交情不错,胡老七在那艘鬼船上当火夫头,很可能在船上闲来无事,在厨下帮胡老七的忙。”

  “这……我想想看……”黄郎中低头沉思。“晤!我记起来了,是东湖……呃……”

  在楼前赶热闹的人甚多,两人只顾谈话,忽略了往来的人。

  黄郎中向前一仆,仆倒在自己的盛膏药木箱上。左背肋出现一星金属光芒,是钉形暗器,贯入心房,认位之准,无与伦比。

  “哎呀……”晁凌风吃惊地叫,浑身发抖,慌乱地撩起饱袂,见鬼似的扭转身撒腿狂奔,脚步沉重,挤出人丛沿街狂奔,喘息如牛,满头大汗,最后奔入汉阳门,夹杂在入城的人潮中向城里逃。

  两个青衣人以不徐不疾的脚程,蹑在他身后,并不急干跟上,是跟踪的行家。

  但还不算最好的行家,因为他们居然没看出可疑的征候。

  击毙黄郎中的暗器长虽然有六寸,但露出体外的钉尾长不足三分,不是行家决不可能一看便知;外行人也必定扶起黄郎中问原因,决不会立即撒腿便跑……

  关闭城门的钟声,从王城的钟楼传出,天黑了。

  天色渐暗,街上行人往来不绝,跟踪的两大汉将距离拉近至三丈左右,亦步亦趋。

  他已经气喘如牛.脚下踉跄,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也可能一口气喘不过来,就此去见阎王。

  “他快完蛋了。”一名大汉向同伴说:“再不把他弄走,咱们到手的将是一个死人。”

  “不行。”另一位大汉断然拒绝:“仙长交代过,任何人问起死鬼商柏年的事,必须活擒问口供。这小子一定有同伴,咱们必须一网打尽。”

  “奇怪!仙长为何这在重视一个下三滥的商柏年?”

  “不知道就不要多问。反正咱们与仙长交朋友,朋友有事理该效劳,没有弄清内情的必要。”

  “对,探问内情是犯忌的事……哎呀!他完蛋了。”

  晁凌风一不小心,撞中一个行人,自己立脚不牢,重重地摔倒。

  被撞中的人反而愣住了。

  “对不起。”两大汉抢出,向得在一旁的人道歉;“咱们的同伴喝醉了,没撞痛吧?”

  两人扶起了喘息如牛,似乎将要虚脱的晁凌风,匆匆便走。

  不久,拆入一条小巷。

  “救……命啊……”晁凌风虚脱地、惊恐地叫,完全失去挣扎的力道。

  “去你的!”一名大汉冷叱,一掌将他努昏了。

  内院堂屋点起了灯火。

  晁凌民昏昏沉沉,被摆放在壁根下。

  两大汉在喝茶,一位三十来岁的妖媚妇人,也坐在桌旁喝茶,流波四荡的媚目,紧盯着晁凌风目不稍瞬。

  “你两个丑驴,居然在什么地方,弄来这么一个标致的小后生?”妇人的话真够粗的:“是不是打什么鬼主意,弄来送给老娘的?”

  “你别想。把他送给你们那群人,你们也卖不了几个钱,他不是做工干活的材料。”那位满脸横肉的大汉说:“你也不能留来自己用,尤二娘。问完话之后,我还要把人带走。”

  “问什么话?”

  “你不要介入,反正处理掉,你当作没发生这回事。喂!你下厨先弄些吃的,这里的事不要过问。”

  “先说好,可不要把我这里弄脏,免得老娘费手脚,知道吗?”尤二娘到了晁凌民身旁:“老曲,这么好的人才,处理掉真可惜,交给我好不好?”

  “一点也不好。快走,女人,我们要办事呢?”老曲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尤二姐摇摇头,扭着腰肢走了。

  老曲从衣内拔出一把小匕首,站在晁凌风面前,叩响小匕首,狼似的盯着晁凌风狞笑。

  “小子,太爷我姓曲,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英雄好汉。”老曲的话威胁意味十足:“太爷有话问你,你必须乖乖地有问必答。如果不,太爷要一刀一刀把你的肉一块块割下来。”

  “我……我知道。”晁凌风虚弱的语音若断若续:“你……你已经不……不眨眼一就……就杀了黄……黄郎中,你……你是英……英雄。”

  “你知道就好。”

  “不……不要割我,你会弄脏这地方,那……那位尤……尤二娘不肯呢。”他的腔调逐渐稳定下来了。

  “喝!你总算还没吓昏。”老曲在一旁蹲下,用匕首尖搁在他脸上磨来磨去:“你是怎么认识商柏年的?从实招来。”

  “我根本不认识商柏年,他确是向我托梦……”

  “胡说八道!”

  “真的,不骗你。要不,我怎么舍得花一锭金子,请黄郎中去大冶收尸?我又没发疯,我是怕商柏年的冤魂缠住我不放,所以……”

  “放屁!天下间哪有什么冤魂?我曲柄南绰号称判官钉,做了一辈子杀人买卖,二十年来没杀一百,也有八十。如果真的有冤魂,这世间岂不鬼比人多?”

  “对神佛,诚则灵;对鬼怪,信则有。我什么都信,神、佛、鬼、狐、妖、怪……”

  “去你娘的说!你姓什么?叫什么?”

  “我姓晁,叫晁凌风……”

  判官钉曲柄南大吃一惊,匕首突然失手掉落。

  坐在桌旁喝茶的另一名大汉,乒乓两声脆响,茶杯坠地打得粉碎,人也跳起来,脸都吓白了。

  “晁凌风三个字,吓坏了你吗?”晁凌风挺身坐起,左手扣住了判官钉的右肘:“那么,你一定与太极堂的人,多少有些关连,是不是?”

  失手坠杯的大汉拔腿就跑,奔向堂后。

  晁凌风拾起匕首,信手一拂,“噗”一声响,匕首柄在两丈外击中大汉的后脑,大汉向前一栽,昏厥了。

  “咱们来谈谈。”晁凌风挺身站起,拖死狗似的,把判官钉施向桌旁,将人仰压在桌上。

  判官钉浑身发软,张口结舌想叫又叫不出声音,想挣扎又力不从心,眼中有骇绝的神情,像是见到了冤魂。

  “我不认识几个人,所以也不知道你判官钉是何方神圣,但从你杀黄郎中的身手看来,你确是暗杀的专家,冷血的杀手。”晁凌风的右手,在判官钉的脸部缓缓抚动,说话的腔调变得怪怪的。

  判官钉眼中的骇绝神情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茫然、死板、失神。

  “你是太极堂的什么人?地位一定不低。”晁凌风继续问话。

  “我和太极堂没有交情,他们讨厌我这种干杀人买卖的杀手。”判官钉用平静的口吻说。

  晁凌风一怔,太极堂讨厌子杀人买卖的杀手?这代表什么意义?代表太极堂不齿与歹徒恶棍为伍?可能吗?”

  “你又怎么知道我晁凌风?”

  “前天太极堂主旱天雷,带了有头面的人到鲇鱼套,替青龙帮披红挂彩道歉,江湖朋友都知道双方在谭家桥镇冲突的经过。”

  “你与两方面的人有往来?”

  “没有。太极堂的人又臭又硬,青龙帮的帮主龙王满口江湖道义,与我这种人格格不入。”判官钉曲柄南有问必答,脸上不带感情。

  “你怎么在武昌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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