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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


  将安平掳来的俏女,正是大名鼎鼎的吴门神女王翠莲,死鬼花花太岁的宠爱情妇,遁隐麻姑山的丹霞仙姑,这鬼女人出身吴门妙妓,是个风月魁首,一辈于在男人怀中打滚,更获得花花太岁的衣钵相传,可以说,她对天下间各式各样的男人心理,无不深知,经验老到,对付安平这种未经人道的毛头小伙子,简直用不着花任何心机。

  可是,她忽略了安平所说的话,不错,食色性也,人世间,男人固然为女人而奋斗,甘心付出一生的精力,但除了女人,男人还有其他欲,望和野心,决不像女人般单纯,大多数的女人,只求嫁一个好丈夫长相厮守,思恩爱爱,不虞温饱,便于愿已足,无复他求了。

  安平已对她吐露了心声,希望她能及时觉悟,却无法将妖女唤醒。

  安平已二十出头,在当时,即使是小户人家,也该成家婚娶了,但他依然是孤家寡人,为店务而东奔西走,可知他还不打算成家,他有他的野心和欲望,不希望早早成家被家室所绊。这并不表示他对女色不动心,而是男子汉的野心和欲望,比冀求女色的希望要强烈得多,区区女色在他的心目中,所占的份量微乎其微,连美绝尘寰飘逸如仙的皓姑娘,也难令他沉迷,何况一荡妇淫娃?

  身陷温柔陷阱,他必须运用手段脱困了。

  丹霞仙姑在宽衣解带,令他心猿脱锁,意马脱缰,有点意乱情迷。先天的本能令他血液沸腾,肌肤的摩擦接触,令他平空生出难以压抑的冲动感。

  但在这冲动、迷乱、混腾中,一股厌恶感也从内心深处泛现,想起被这个肮脏女人所逼,他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恶心。

  “我看你能把我怎样。”他想。

  暖玉温香入怀,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在他身上爬行,火热凝滑的粉颊在他身上磨擦,妖女口中所发的奇异声浪在他耳畔呢喃,万种诱惑千种痴迷无情地向他袭击。

  他突然咬破舌尖,开始入定,调匀了呼吸,将意志诱导至空明之境,浑身每一颗细胞皆在松弛,浑忘一切。

  妖女不许他平静,不消片刻,这一着失效了,崩溃了。

  “我得想些别的事物。”他心中自语。

  他开始思索新创的七散手剑术,思索加入屠龙断犀匕的凶险手法。

  他成功了,这一着很有效。

  这是一种十分奇特,难以解释的奇异现象,想起剑术,必将联想到与人交手时的景象,那千钧一发,生死须臾的凶险情景,必定在脑海中—一涌现,便会身不由巳,随着幻景发生变化,浑身不自然地冒汗,手脚的肌肉随着情景抽动,手心汗出如津,神经不规则地收缩,心房急剧地跳动,双手下意识地伸缩痉挛,情景以外的事,对他已丝毫不生作用了。

  起初丹霞仙姑以为他动情了,芳心狂喜,也从心底涌起轻视安平的念头,以为安平比那些假道学高明不了多少,在情火下露出了原形啦!

  可是,她终于发觉不对了,将他的头脸紧按在酥胸上,急问道:“安平,你……你怎么了?你……”

  安平的嘴部轻微地抽动。用令她附耳难辨的声音说:“出中宫,诱对方出连环点崩一诀,当然希望能加上震拂错挑勒。控制三尺空间,制我上中下。那么,我以‘云沉风黑’引劲下压。切人斜出,必可奏效。那天不老书生的招,如能如此封出切入,十九已竟全功?”

  “你是怎么回事?”丹霞仙姑惑然地叫。

  他浑如未觉,嘴唇仍在动。

  丹霞听不清字音,只感到压在她胸乳上的嘴部,在轻微的振动而已。

  她更是困惑,陡将安平推开,大声问:“喂!你是不是中魔了?”

  没有回答,死一般的静。

  “你怎么了?”她厉声叫。

  仍然得不到回答,只感到安平的心跳异常急迫。

  “拍拍!”她抽了安平两耳光,大喝过:“你念符咒?见你的鬼。”

  安平的思路被耳光所打断,听清了她的话,吁出一口长气,笑道:“你用魔火炼我这个金刚,我只好念往生咒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金刚很难逃过魔火大劫的,念往生咒准备后事,不是很好么?”

  丹霞仙姑大惑,再问道:“咦!你是不是清醒的?”

  “你认为我如何?”他反问。

  “你……”

  “告诉你,我比你还清醒。请放心,在下虽不是金刚,只是放不下酒色财色的凡夫俗子,但是决不会迷失在酒色财气之中。”

  丹霞仙姑沉默久久,方用似乎来自天外的声音问:“夏爷,说句实话,你刚才是否也了动了情?”

  “不骗你,姑娘,你曾说过,食色性也,我既不是天阉,亦非圣贤,很难逃过本性的诱惑的。”

  “那么,你怎能避免欲火焚心之苦?”

  “并无奇处,看得破便可灵台空明,姑娘的诱惑,在下认为是罪恶,意念中既不生情,爱亦无从生。油然附之而起的是犯罪感,譬喻是在刑场待决之囚,虽天仙现于前,袒裼裸呈,亦难生欲念!”

  丹霞仙姑又沉默良久,幽幽地说:“你很难得。”

  “我?”

  “我认为你配称英雄豪杰。”

  “别骂人了,自古英雄爱美人,我如果真是英雄,便不会不受诱惑了,我只是个明辨是非的凡夫俗子而已。”

  丹霞仙姑放了他,挺身坐起说:“你赢了,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姑娘的意思……”

  “我不能伤害你这种人。夏爷,要不要我将狄少堡主的阴谋告诉你?”

  “不必了,姑娘,你是狄少堡主请来的人,在下虽不才,还不忍令姑娘做下不情不义的事,只希望姑娘不要和在下作对,便感激不尽了。”

  丹霞仙姑一跃下床,披衣而起笑道:“你又赢了,我深以为憾。”

  “姑娘有何可憾?”

  “恨不相逢三十年前,夏爷,吞下解药,只消片刻你便可以活动自如了。”

  他毫不迟疑顺从地吞下她塞来的一颗丹药,说:“谢谢你,王姑娘。”

  灯光倏现,他看到浑身赤裸,仅披着睡袍的丹霞仙姑,盈盈站在床前,巧笑倩兮地向他说;”你为何这般信任我?说不定刚才的丹药是春药呢?”

  “姑娘如果要使用春药,根本用不着费心,何用等到现在?”

  丹霞仙姑在衣柜中取出安平的衣裤包裹,和他的兵刃护腰百宝囊等物,一并放在床上说:“起来穿着,你也该走了。”

  安平已能活动,脸红耳赤地说:“对不起,你能转过身去么?”

  丹霞仙姑粲然一笑,这一笑带了三分羞赧,这才是她真实的笑容,但依然含有万锺风情,她转过身躯,笑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安平一面穿衣,一面答道:“在下只知道姑娘姓王,从姑娘口中,在下猜出姑娘定是身入玄门的女冠。”

  “何以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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