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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南下的官道笔直,马车轻快地南驶。林华成了车把式,当然他的赶车术决不比飞鞭欧文差。

  算路程,应山到府城不足百里,其实,却百里以上,至少不比应山至武胜关远。而应山到武胜关,路碑上却说是一百三十里,简直是荒天下之大唐。路碑上的里程,自古以来,它的准确性从未为旅客所重视,向人问路更靠不住,只须问宿站便知行止了。

  预计在申牌左右可抵达府城,轮声辚辚,鸾铃叮当,车后尘埃滚滚,轻车平稳地向南又向南了。

  龙背港金龟桥,是南下歇脚的第一站。龙背港是一条从西北流向东南的小河,金龟桥便是沟通两岸的一座石基桥,桥北的村落以桥为名,只有六七十户人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供应的消费品应有尽有。

  暗中保护的人在前面追随,沿途歇宿事先由走在前面的人安排妥当,根本不需车把式耽心。

  轻车接近了金龟桥,后面尘埃影中,驰来一匹栗色大宛马,喝!好骏。身长近丈,蹄大如盘浑身焕发着光彩,没有一根杂毛,看形态像是在小驰,但远看却像是风驰电掣般快捷,只片刻间便赶上了轻车,从右面超越。

  马上的骑士五短身材,生了一张晦气色脸,一双眼睛可明亮得可与午夜的朗星比美。鼻小而且留了掩口黑胡看不见嘴部。头裹青巾,穿对襟骑士青绸装。骑士装并不束腰,不挂兵刃便显得宽大。鞍后带了马包,是赶长途的旅客。人除了一双眼睛特殊外,并不起眼,但坐骑却是价值千金的千里驹,十分出色。

  “喝!好马。”林华脱口叫。

  栗色马四蹄一缓,骑士扭头笑问:“喂!你这辆车是开封荣记车行的?”声音很怪,像是压着嗓子说话。

  林华将长鞭取下,轻点着车厢的标志说:“老兄、你看看就知道了。”

  “你载了什么客人。”

  “到武昌府的贵客。”他高声答。

  栗色马傍着轻车走,骑士接着问:“是不是荣记车行的东主蔡荣的两位千金。”

  “对不起,车把式按规矩从不问客人的底细。”他直率地答。

  骑士杰杰笑,马鞭一挥,并未抽在马臀上,栗色马却发蹄飞驰,转眼间便驰入村口,留下了滚滚烟尘。

  “这家伙的笑声可怕,怪人。”他自语。

  车内的二小姐掀开了前面的小门帘,叫道:“你把鞭杆插好,不必绕上鞭绳。”

  “二小姐,是通知咱们的人小心吗?”他老练地问。

  “是的。这人行动可疑,不可不防。”

  “不会是两位小姐的仇家吧?”他信口问。

  “不久便可知道了。”二小姐答,关上了前车窗。

  歇息期间,似乎一切平静。雄骏的栗色马栓在一家小店前的榆树下,那位丑陋的骑士必定也在店内歇息。

  暗中负责保护的人,逐渐缩小警戒圈。

  两位姑娘在另一间食店歇息,事先已有人关照,所以食店已准备了内间,专门派了两位大嫂前来伺候茶水。

  林华在两名店伙的协助下,饮马上料准备停当,方入店歇息,叫来了两壶酒,和一些花生炒豆干丝一类下酒茶,就在食厅进食。他大量如海,两壶酒只算是解渴而已。

  正自斟酌间,先后来了两匹健马,两名骑士风尘仆仆先后入店,在店门与那位负责打前站的中年人低声急促地商量,似有重要的大事禀报。不久,中年人向林华举手示意,走近低声说:“风声紧急,切记不可远离两位小姐左右,如果有人侵扰小姐,你得尽力加以阻止,非必要不可下重手伤人。”

  他放下酒碗,不大愿意地说:“我只负责赶车,并不负责与人打斗……这……五爷。”

  “废话!你可不是赶客货车的车把式,怎可出事时袖手旁观?当然,少数小丑惊扰小姐芳驾,根本用不着你出手,而且两位小姐的武艺也比你强上百倍,那轮到你出头露脸?只不过两位小姐是女流辈,非必要不肯出面,万一碰上一两个突如其来的跳梁小丑,你便得尽力赶走他们了。以往飞鞭欧文的长鞭出神入化,三五个小辈根本近不了车厢一丈以内。如果你比欧文差,要你赶车丢人现眼吗?”

  “这……万一打出人命……”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真出了万一,不要你耽心,有咱们处理。”

  “那……你们何不干脆明里护送?”

  “武胜关以南,不是咱们的地盘,明里保护,必将引起误会。”五爷不愿多加解释。向两名骑士一指,又道:“他两人有事禀告两位小姐,你去禀报一声。我去知会外面的人,你小心留意些。”

  中年人说完,向两名骑士打招呼示意,然后匆匆走了。

  两骑士向林华善意地一笑,点点头打招呼。林华走向内室门,轻叩室三下叫:“小的宗三,五爷带来了个人,说是有事禀报小姐。

  “唤他们进来,你在外面守候。”大小姐在内叫。

  “是,小的遵命。”

  两名骑士推门而入,室门闭上了。他站在门外,凝神倾听室内的动静。乡村小店墙厚门薄,门缝可以传声。他的耳力极佳,可以清晰地听到里面稍高的语音。

  两名骑士似乎情绪不太稳定,说起话来唯恐对方误解,因此声调急促而高亢。先听到两人向小姐请安的声音,接着其中一人说:“主人接到法堂手谕,说是确已证实对头已重返中原,在未将他们一网打尽之前,任何人皆不许擅自暴露身份,违者必受到会规的严厉制裁。因此,主人命小的前来禀明小姐,要小姐立即启程返回开封。”

  “这是什么话?岂能半途而废?我决不中止此行。”大小姐坚决地说。

  “主人说,以住凡是曾与死对头照过相的人,一律奉指示藏匿,因此不能抽出人手保护小姐南下,如果……”

  “我并不需要人保护,不必说了,你回去禀明老爷,不必为我耽心。”

  接着,是另一名骑士禀报道:“小的奉沙爷手示,特来请小姐速返开封。”

  “怎么回事?”大小姐口气极为不悦。

  “沙爷曾经指示的禀明,说是金花门拒绝合作,虽经杨副会主出面调解拆冲,无奈该门的主脑根本没有商谈的诚意,最后不欢而散,彼此谈不拢来。”

  “金花门不合作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有他们不多,无他们不少,为何又牵连到我南下的事?”

  “因为沙爷在谈判决裂时,想用武力迫他们就范,他们却事先有所警觉,在沙爷发动前片刻一哄而散,从此避不见面。金花门的人神秘莫测,神出鬼没飘忽无常,他们避不见面,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的藏匿处。据说,他们已知道沙爷的打算,很可能反脸成仇,如果他们打听出小姐的真正身份,恐怕将有不测之祸。沙爷目前正在致力找出他们的主凶匿居处,无暇兼顾小姐的事,为防意外,因此请小姐立即返回开封,等此事解决,再派人专程前往开封迎接小姐返家。”

  “沙爷目下何在?”

  “小的不知道,小的受命是在江西九江府。”

  “那你向何人回报。”

  “向九江府的薛爷腾蚊。”

  “你可以先返回九江禀报,叫沙爷不要管我的事。”

  “这……”

  “与你无关,你们两人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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