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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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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群一双大眼瞪得大大的,不让泪珠滚下眼眶,说:“妈,群儿错了。” 后厅门口,一个村姑打扮年约十七八的少女,眼泪汪汪的扶着一个气息奄奄的中年妇人缓缓出厅来。志超兄弟连忙赶前扶至火旁坐下。 “妈,您老人家怎么出来了?”志超含着眼泪低叫。 志群端了张矮凳放在母亲身旁,向少女低声说:“玉芳姐,请坐。三个月来,姐姐替我们伺候母亲,我……” 玉芳挽住他,用手帕替他擦掉泪水,柔声道:“群弟,快别说这些话。姐姐无能,不能替伯母尽力。别哭!唉!姐姐心中多难受啊!” 中年妇人倚在玉芳身上,喘息许久,神色悚然地问:“超儿,你怎样打算?” “孩儿在这三天中,向叔伯们磕头,借些银子还债。”志超沉重地答。 “我知道,没有人再会借钱给我们渡过难关。” “孩儿……” “你怎样?” 志超一咬牙,沉声洛:“孩儿已无路可走,明天去投黄老四。” “畜生!你敢?”中年妇人喘息叫。 志超跪倒在地,垂泪道:“妈,孩儿已上天无路,只好……” “住口!他那种作恶多端,专作些偷鸡摸狗的事,然后沦为强盗,你……” “妈,他已经不做强盗了,入了一个什么龙虎风云会,正在西山享福。上月他派人来找我,要我要我……” “住口!他那种人,不作强盗作什么?龙虎风云会?一听这五个字就不是正路,必是一批歹徒所组成的匪会,自命是龙是虎,想兴风作浪风云际会。畜生,你抬头看看你爹留下的家训。” 东壁挂了一幅立轴,用颜体写了八个大字——“明礼尚义,耕读传家。” 中年妇人泪下数行,颤声道:“难为你了,孩子,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我的病是不会好的,记住为娘的话,为娘死后,便不可教你们了,但你们必须挺起胸膛做人,饿死亦不为盗,为奴为仆也须将债还清,不可存伤天害理之念逃避己身应做的事,谨记罗门家风,不可叫你爹及历代祖先在九泉之下含恨。” “妈……”兄弟俩哀声叫。 中海站在房门后,他感到眼前一片朦胧,心中叹道:“上天苍苍,何其残忍?这世间好的人太好了,坏的人又太坏,好的人却活该受折磨,苍天如果有眼,岂会如此颠倒是非?鬼神报应之事,实属渺茫,因果轮转前生后事报应的说法,怎能令人心服?谁知道前生的事呢?” 他举步出厅,在中年妇人身侧欠身行礼道:“伯母,小可龙海,从湖广至顺庆府探亲,在府上借宿,多蒙志超兄收留,感激不尽。” 玉芳见了生客,慌不迭转身回避。 中年妇人打量中海片刻,说:“寒门多事,简慢客人了。老身罗氏,只因久病在身未克款待客人尚请包函一二。请坐。” 中海在一旁告坐,打量罗氏的气色,缓缓地说:“小可三代行医,略知医理,伯母可否让小可诊脉?” “小犬为了老身的病,用重金远至重庆府聘医诊治,百药罔效,唉!恐怕……” “伯母,请伸右手。”中海抢着说。 中海探过脉息,站起来说声“恕罪”,举手检视罗氏的五官,扣动双手曲池,重行落坐,剑眉深锁。 志超擦净泪痕,满怀希望地问:“龙兄,家母……” 中海抬起头,神色凝重地向罗氏问:“伯母可是感到头脑昏沉,四肢乏力,举动艰难,食少心烦午夜口干舌燥,三两日必有一次腹中绞痛?” 罗氏讶然地点头,颤声叫:“龙爷果是神医,所说皆中。” “龙兄,有……有……”志超急问。 中海凝规着他,冷静地问:“志超兄,你曾否和人结有深仇大恨?” 志超茫然地摇头,说:“从小到大,我不曾和人打过架。家父在世时,严禁我兄弟与人争吵,一切以忍让为先。忍字心头一把刀,但不忍将是为祸之源,因此……” “伯母的饮食,病发前由何人治理?”中海转过话锋问,目光射向躲在罗氏身后的玉芳。 志超大惑不解,坦然地说:“家母一人亲理家务,上下无人助理。病发后,后村张家的玉芳姑娘仗义援手,前来照应家母,早来晚归。敝村只有两姓人,前村是罗家,后村是张家,两家世代姻亲,算起来都不是外人。” “那就怪了。”中海脱口叫。 “龙兄,家母的痛能治好么?”志超焦急地问。 中海点点头,本想说出病源,最后忍住了,说:“三天之内,令堂必起沉坷,兄弟有把握。” 志超拜倒在地,不住磕头。中海一把挽起他,正色道:“不必谢我,你该感谢令堂教诲之恩。府上虽不是名门望族,但礼义家风可矜可夸,令人肃然起敬,天必佑之。”他又转向罗氏,郑重地说:“伯母,刚才志超兄与姓阎的事,小可已经了然。请接受小可的请求,替府上一尽绵力。小可行医济世,但行径怪异,以病家的财富与及为人好恶而定诊金。像伯母这种人,小可不但不取分文,且奉送丹药。遇上土豪劣绅,索取必厚,也许万金不治,因此行囊颇丰,区区二百金……” “龙爷,这……” “伯母,请放心,小可的金银,敢说每一文皆来得清清白白。” “但……这……” “伯母不必固执,当知世间仍有为仗义而疏财的人。” 罗氏热泪盈眶,向志超兄弟叫:“我儿,还不叩谢恩公?” 兄弟俩双双下跪,大拜四拜。中海不敢去扶,恐怕罗氏变卦,受了全礼,方扶起两人,向志超说道:“志超兄,随我取药,伯母须及早安顿。今晚兄弟要与你长谈,以便将病谤澈底拔除。” 他回房取了一颗耳鼠解毒丹,由志超交与玉芳持走,告诉姑娘说可立即用温汤给老人家吞服。 客房中,灯火明亮,炭火熊熊,两人闭门长谈。中海品着香茗,低声说:“令堂不是病,而是中毒。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事可能与阎家有关,你能将经过详说吗?这件事很重要,我只能救眼前的急事,日后可能有更麻烦的事,不得不防。” “说来话长……”志超变色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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