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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南昌群雄完全绝了望,有人开始逃亡。

  第五天,已投奔奉新的云里飞洪南山,半途失踪,有两名护送他的人尸横五步,但家小平安无恙。云里飞也是追杀方士廷的凶手之一。

  上次曾劝兄妹至西山香城寺请大悲方丈,失望而回,大悲方丈出关仅数日,寺中百废待举,那有闲工夫管闲事?

  后援已绝,飞虹剑客准备不顾一切,冒沿途被拦截的凶险,要亲跑一次香城山,先将信息传给柳祯,希望柳祯一同前往。已答应一同前往的人,有乾坤双掌程尉,与南庄的庄主神鞭袁吉。

  府城至西山,约有四十里,预计在西山停留一天。

  西山即古散原山。道家将此地列为第十二洞天。周三百里,地跨三县,形势与庐山不相上下。香城寺在山峰最幽僻的地方,人迹罕少西游西山的人,皆不愿冒险前往随喜。

  当柳青青将消息告诉她以为是龙江的方士廷时,方士廷表示愿随她前往西山一行。但她不愿他卷入旋涡,也怕他受到伤害,坚决拒绝他同行。

  他其实也不敢—同前行,在马鞍山他曾与飞虹剑客照过面,如果在走一起,即使化装术再高明,五官的神韵决难逃过老江湖的耳目,他不能冒险。

  并末用易容术,只把脸色衣着加以改变而已。以方山出现,他的脸色如古铜。以龙江出现,他的衣着是公子哥儿,举止温文高雅,毫无武林人的气概、如果与飞虹剑客见面,很难逃过对方的眼下。

  因此,他顺水推舟答应柳青青不去西山。

  天一早,他的小舟悄然过了河。

  辰牌初,章江门群雄毕集,渡头的候渡亭中,有飞虹剑客、曾勋曾梅兄妹、乾坤双掌程尉,柳祯其女柳青青,其子柳宗翰。另两人是曾任护院的摘星手周百禄,与以软骨功享誉武林的穿山甲宣威,但神鞭袁吉并末前来同行。

  摘星手与穿山甲,皆是去年追逐方士廷的高手之一。

  九个人七男二女,下了一艘渡船。

  第二艘渡船中,一个牧装小伙子年约十三四,挟了一个长布卷。点着一根竹竿赶牛鞭,盯着前面的船影,黑白分明亮晶晶的大眼,焕射着冷厉的光芒。

  天宇暗沉,但密云不雨,已经两天不见阳光,春雨的季节过去,因此游山的人皆住足不前。

  西山岩岫四出,千峰北来,层峰叠嶂,势如蟠龙,传说有龙脉,因此,当太祖高皇帝打下兴隆改为洪都时,军师刘伯温就指豫章有王气,应在城东南与西山,大明建国之后,西山划为禁葬区,并派人挖断西山龙脉;

  因此,宁王辰濠造反之前,定乃母私葬于西山青岚龙脉之处。接着建阳春画院于城东南麓,僭号离宫以当王气。岂知苦心孤诣准备了十二年,最后举兵造反,被阳明先生花了一月工夫,便挑了宁王的老根。王气是靠不住的。

  近午时分,已距香城寺不远。小径一线,如烟羊肠。林阴蔽天,满山野花争艳,鸟兽惊窜,就是不见人踪,这里已是游客罕至的地方了。

  一行九人在群峰四合中循小径西行,飞虹剑客一马当先。曾家的二人紧跟上,这次势在必得,无论如何也得将大悲方丈请下山去,对讨杀人凶犯方土廷。

  绕过—座山崖,走在飞虹剑客身后的柳帧突然叫:“曾兄,瞧,崖上是贴了你的画像么?”

  飞虹剑客紧走几步到了崖下,突觉心向下沉,心悸不已,脸色立即变得苍白,血色全无,踉跄急退两步,骇叫:“不……不好,糟了!”

  那是—张两尺见方的白绢,上面画了两个人像,写了四个子:还我命来。

  像是一男一女,画得十分传神。

  柳青青吃了一惊,脱口道:“男的是翻江鳌张玉山。”

  飞虹剑客强压心头恐怖,接口道:“女的是与方土廷一同逃走的少女。””

  柳祯大惊,说:“画是刚挂上去的,方士廷早一步来了。”

  摘星手立将长剑改负在背上,急道:“准备应变,分开走。”

  穿山甲扭头领先便走。说:“快退,不然……”

  摘星手一把将他拉住,叫道:“你昏了头么?”“咦!你……”

  “只有赶到香城寺才有活路。”

  “那凶手在前面等侯,往前走岂不是送死?”穿山甲悚然地说。

  飞虹剑客惊疑地说:“怪事,他怎知我们今天要来西山?”

  柳帧叹口气,苦笑道:“咱们公然在渡头会齐。怎逃得过他的眼下?咱们这些人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监视下。”

  “他就希望咱们离家外出,今天咱们只好拼命了。走,周兄说得不错,只有赶到香城寺才有活路,只有大悲方丈方能保护咱们的安全。”飞虹剑客断然下令。

  柳青青扣上金弓的弓弦,凤目带煞地说:“九比一,我不信就对付不了他一个人。”

  摘星手一推穿山甲的肩膀,说:“宣兄,走回头有四五十里,到香城寺只隔了一座山,想想看,前后那一条路安全?”

  穿山甲一咬牙,说:“好,到香城寺,快!”

  “分为三组,每组各距五丈,分别戒备,严防暗袭。愚父子女三人领先,走!”飞虹剑客断然地说。

  柳祯、柳宗翰、柳青青也是父子女三人在中,自柳青青的弓箭应前后。

  乾坤双掌程尉、摘星手、穿山甲三人断后,九个人胆战心惊地急走,眼观四面八方,如临大敌。

  绕过山崖,迎面一株大树上刮掉一块树皮,刻了八个大字:“你来了么?还我命来!”

  众人心中发毛,硬着头皮急赶。

  蓦地,右面山坡上传来一阵枭啼似的怪笑。

  “瞧!那是谁?”曾勋向乃父叫。

  是个一身褐衣,戴了鬼面具的人,背系长剑,站在山坡的矮树前怪笑。

  相距在百步左右,看不真切。

  “嗡”一声弦响,柳青青先发制人,发射一枝银箭,箭飞行的破空锐啸像是风雷隐隐。

  可是,鬼影一闪即逝,钻入树丛形影俱消。

  众人立即急赶,不赶追赶。.钻入山谷的小径,前面突传来怪叫声:“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四周山谷的应鸣,空谷绵绵不绝: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来来……”

  曾勋年仅十七岁,胆量倒不小,双掌共藏了六把家传绝艺小飞剑,一马当先急走。

  山径窄小,谷道幽暗,两侧全是密林与茂草,蓦地,小曾勋一声惊叫,人突然凌空倒飞,野草簌簌而动,枝叶摇摇。

  “哎呀!”飞虹剑客惊叫,飞扑而上抢救爱子。

  仍然迟一步,变生仓卒,谁也来不及抢救,变化太快了。

  曾勋的脚被套索套住,被树向上拉弹,倒吊在树上,吓出一身冷汗,总算有惊无险,仅踝骨被勒得发疼。幸好穿的是半统快靴,不然踝骨可能受伤。

  花了不少工夫将人解下,众人心中更寒,谁知前面是否还有埋伏?

  正走间,叫号声又传到:“还我命来!血债血债!血债……”

  前面树林中褐影一闪,相距不足五十步。

  柳青青的银箭破空而飞,褐影又一闪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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