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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逍遥公子剑眉深锁,虎目神光炯炯,逼视着这位提出过份要求的美丽女英雄。

  所有的人聚会真定城,除了他是适逢其会之外,都是为抢劫阎知县而来。

  阎知县是所谓赃官,被革职的赃官。

  而这位张姑娘,却为了保全赃官,提出这种痛苦的条件,为了什么?

  “一生一世,我都感激你的恩德。”张姑娘一字一吐,脸上的红潮已退,重新恢复苍白。

  “张姑娘,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事吗?”逍遥公子神色凛然,一字一吐。

  “我知道我做的事,我等你的回答。”

  “我要知道为什么。”

  “请不要问。”

  “这……”

  “我知道公子爷是花花公子,我知道我今后的处境和结局,我决不会后悔,绝无怨尤。”

  “我的天!我的口碑这么坏?”

  “我不介意,是我命该如此。”

  “我一定要知道原因。”他坚决地说。

  “抱歉,我不会说。”

  “令兄怎么说?”

  “家兄已是走投无路,他同意我的作法。”

  “不说明原因,我不能答应你。日下真定城内城外群魔乱舞,目标全在阎知县,就算我有三头六臂,也无能为力。而且,我的身份地位、名号声誉、为人道义、财富声势,都不许可我这么做,我岂能冒大不韪保护一个可恶的众矢之的?”

  “公子爷……”

  “不要说了。”他沉声说。

  “你……”

  “我不能答应你。”

  “我只好走最后一倏路了。”张姑娘拾起银票离座,挺起胸膛向外走,在房门口止步回身,脸上有漠然的神情:“我们在院子里见,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从屋顶向下跳的人,是金笔秀士敖世纶。

  院对面的墙根下,站着一个獐头鼠目、留了八字灰胡的糟老头,右手支着一根四尺长铁手杖,鼠眼阴冷的光芒闪烁,不住盯视着夏姑娘的房门。

  金笔秀士是从夏姑娘的房顶跳下的,大白天飞檐走壁在屋顶走动惊世骇俗,这位侠义门人未免太过招摇,肆无忌惮。

  房内的夏姑娘误以为是逍遥公子来了,其实不是。

  糟老头吃了一惊,眼神一动。

  “阁下。”金笔秀士伸手,用食指向糟老头钩动,表示要糟老头离开墙脚走过来,神情相当轻蔑。

  “年轻人,你叫我?”糟老头怒声问,眼中冷电炽盛,冒火了。

  糟老头手中的铁手杖相当沉重,不可能隐瞒练武人的身份,何况糟老头根本不想隐瞒。

  “不错。”金笔秀士冷冷一笑。

  “老夫认识你吗?”

  “你应该认识我金笔秀士的。”

  “老夫为何该认识你?”

  “因为你本来就认识我,知道我正打算要严狗官的命,两你却是严狗官的保镖之一,先期前来真定潜伏探道的狗腿子,这几天早该打听出我金笔秀士为何而来了,何必反穿皮袄装佯?”

  “老夫根本就没把你金笔秀士当作一回事,只留意其它可能有威胁的人。这家店共有五个劲敌,其中没有你,你还不配。”

  “你生死一杖侯五常吹起年来了,反常啦!来吧!松松老筋骨,在下要打发你滚蛋。你的杖,我的笔,一长一短,一强一险,正好各擅胜场,优劣互见,看谁是真正的胜家。”

  双方相距不足五尺,杖一举便可击中要害。而金笔秀士的金笔仍在囊中,垂右手背着左手,一派满不在乎的懒散劲,不像是面对强敌,倒像是和老朋友半途相遇,高兴地驻足话旧。坐死一杖口气虽硬,其实心中发虚,竟然不敢突起发难袭击。

  “你根本不值得老夫计较,只有你老爹妙笔生花,才配与老夫打交道。”生死一枚阴阴一笑,反而将手杖挟在胁下:“老夫替严知县保镖,是堂堂正正的活计,虽则老夫不是白道人士,但并不能禁止白道以外人士保镖。你敖家是侠义名门,老夫不信你敢冒大不韪,拋开武林道义,扮强盗或黑道人公然向保镖挑战寻衅。赶快滚蛋吧!年轻人,这不是你侠义门人该来的地方。”

  姜是老的辣,一顿锋利的话把金笔秀士套住了。

  “哈哈!在下知道你奸猾过人,诡计多端,以为你真的聪明机警,岂知仍是老笨驴一个。”

  “什么?你……”

  “你想想看,在下为何公然现身?”

  “你想激老夫……”

  “在下公然叫破你的身份,你还能在这里鬼混吗?哈哈!在下用得着用金笔戳穿你这名狗的心坎?”

  “你……”

  房门开处,纵出一身碧蓝的夏姑娘。

  “好哇!狗官的保镖混到这里来了,正好乘机拔除。”夏姑娘娇叫,人到、声到、剑到。

  生死一杖恼羞成怒,大喝一声,迎面一杖点出,势沉力猛有如电耀霆击,挟忿出手凌厉万分,轻灵的剑真不敢与杖接触,接触势将折断。

  碧蓝的猛扑身影在杖尖前消失、重现,反俯生死一杖的左侧背,像是鬼魅幻现,闪动太快了。剑光如匹练,剑气及体。生死一杖经验老到,人影在杖尖前消失便知不妙,杖向下一沉,杖尖着地,人飞腾而起,借刀向前飞翻,间不容发地避开一剑穿胁的厄运。两空翻上升两丈余,登上了瓦面。

  “你们最好放手,不然死路一条。”生死一杖在瓦面上阴森森地说:“老夫只是一个跑腿的,主事的人一个指头,也可要你们死一百次,后会有期。”

  夏姑娘一击落空,确是有点心中懔懔,但于心不甘,猛地飞跃而起。

  但生死一杖的“后会有期”四字末出口之前,身形已向另一座屋顶电掠而走,势若星跳丸掷。等姑娘升上瓦面,生死一杖已远在第三座屋顶上了。

  “追不上了,姑娘。”下面的金笔秀士笑笑说。

  夏姑娘飘落的身法,轻灵妙曼极为出色。

  “好!飘逸超尘,轻功中的极品,凌空凝气,点尘不惊,姑娘的造诣,年轻的一代中无与伦比。”金笔秀土情不自禁喝起彩来。

  夏姑娘嫣然一笑,黑亮的水汪汪明眸不住打量他。

  “敖秀士夸奖,足增本姑娘十倍身价。”夏姑娘显得十分高兴:“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金笔秀士?幸会幸会。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一代侠义道年轻俊彦,果然名不虚传。生死一杖横行天下卅年,凶名昭着,目中无人,在敖大侠面前,竟然不敢出杖,可知盛名之下无虚士,敖大侠真替年轻的一代子弟增光。”

  “好说好说。”金笔秀士居然相当客气:“姑娘是为狗官而来的?”

  “不错,可惜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殊途同归。”

  “昨晚是敖大侠在屋上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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