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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南门原有一个渡口,是通颍州的官道,但目下河流已经被冰雪所封,不需船只,十分方便。

  渡口下游里余,银光耀目的河上,正展开一场凶狠的激斗,远远地可以看得十分真切。

  “走!”玉琦说,策马驰入河中。

  马蹄翻飞,雪花飞溅。玉琦说道:“冰结得不够厚,小心些。人损不了,坐骑恐怕吃不消,不可急驰。”

  看看来至切近,斗场情景了然在目。飞爪欧朋八方飞旋,三丈内罡风呼啸,无人敢近。

  围攻他的是十六名黑衣蒙面人,地下躺了四名,胸开脑裂,死状极惨。

  “躺下!”欧朋大喝一声,飞爪突然抓住一个蒙面人的肩背一振腕,尸体飞出三丈外,爪尖一放,突然后缩。欧朋一把抓住爪把,一招“狂风扫叶”,向正东五名贼人贴地卷去,像猛虎扑入羊群。

  有三名蒙面人丢下欧朋,旋风似的卷向刚到的玉琦一双爱侣之前。

  “下马,拾下他们。”玉琦叫。

  两人纵下马背,向前迎去。

  菁华叫道:“距县城太近,快!免得惊动官府。”

  她这一叫,像是催命符咒,响起两声剑吟,两把神剑出鞘。快!快似电光乍闪,光华闪处,三名蒙面人剑飞头裂,莫名其妙地翘了辫子。

  两道电光向人丛扑去,来势汹汹。有两名操刀大汉已经看到同伴一招未接便已毙命,大惊失色,老远便喝:“什么人,胆敢前来架梁?”

  “风云五剑狂狮杨玉琦。”

  “第五剑赵元真。”

  两大汉向北岸变色而走,大叫道:“风紧,扯活!”

  “扯活!”另一人狂叫。

  “哈哈哈……”欧朋收爪狂笑,向两人迎来。

  雪地上,共躺了十二具尸体。欧朋抱拳行礼,笑道:“两位的名号,足以吓破无为帮恶贼的狗胆,有两位在,省掉不少麻烦。哈哈!自古英雄出少年,两位名号的响亮,果然轰动武林。”

  “欧兄谬赞,不敢当。咱们灭尸。”

  “易事。快!恐怕太和县的鹰爪孙要来了。”欧朋叫,用钢爪猛击封冰。

  玉琦一听他说鹰爪孙,正色道:“欧朋在江湖,如何得意?”

  “非白非黑,我行我素;行道江湖,飞爪作不平鸣。”

  “欧兄因何刚才说黑话?”

  “随口而诌,怎么?欧某说错了?”欧朋诧异地问。

  玉琦淡淡一笑道:“为免身份混淆,是非分明,还是不说的好。”

  “承教了。”欧朋真诚地笑谢。

  三人击破冰层,将尸首沉入河中,飞身上马,向颍州狂奔而去。

  这一仗,玉琦便和欧朋攀上了交情,却没想到欧朋这个粗豪的人,在上马的瞬间,竟暗地发出一声极为微弱的阴笑,这阴笑不该发生于他这种人的口中。

  当天,三人在颍州落店,欧朋占一间上房。玉琦和姑娘要一所有内间的静室,两人虽是爱侣,应该分别避室,可是为免受人暗算,只好从权,一房二室,分内外而居,作万全准备。

  二更一起,外间里一灯如豆,玉琦摆起师父的嘴脸,监督姑娘练玄通心法。

  起初姑娘在两人单独相处时,心情许久不能平静,玉琦只好板起脸,毫不徇情地训她一顿,方将她的心潮压下。

  不久,姑娘已进入无我境界,玉琦方在床的另一端行功。他功力已臻通玄,练功时已不怕外魔所侵扰,六识俱通,留意着四周的骤变。

  直至三更已盛,平安无事。

  练了一个更次,玉琦悠然散去功力。这期间,他的修为已到了高原的颠峰,进展甚慢,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方可进入另一处高原。但如果在这时认为已经到了极限,已无再进的可能,便不再苦练,则将永远停留在这一高原之上;再一疏懒,更糟!便有退化的可能。练功犹如逆水行舟,稍一泄气便会倒退,这也就是何以佛门高手,一生中多次入关的原故。

  玉琦他刻苦自励,练功极勤,他要打破这一段令人心灰意懒,不思进益的高原现象,进入另一境界,以达到另一座高原。

  他散去功力,向对面姑娘那儿凝视。只消看了一眼,他便大感安慰。

  姑娘呼吸似已静止,盘坐在那儿像一座石像,双手按膝,没有一丝儿颤动,闭目垂帘,宝相庄严。显然,她已获得玄通心法的神髓,可以用来护身保命了。

  他轻轻地下床,在火盆上加上木炭。因为姑娘虽已修为不弱,却没有他的造诣,不畏彻骨奇寒,他生长在阴山冰雪之中嘛。

  练功不能穿得太多,这店中雅室又没有炕,全靠火盆取暖,炭火极旺,室中温暖如春。

  良久,姑娘从物我两忘中醒来,睁开海洋也似的双目,呼出一口气,含笑注视着他,蓦地红潮上颊,向他伸出了纤纤玉手。

  玉琦只觉心中荡漾。她的目光中情意绵绵,她的笑对他是整个宇宙。她的胴体是他一万个春天。

  室中温暖如春,她春衫儿薄,玉肌隐现,成熟的婀娜身材一一呈现。她一移动,幽香散逸,她那脸上的神情,对他是一大诱惑,有点不克自持啦!

  他蓦地将她拥入怀中,她用梦也似的声音嗯了一声,娇情地倒在他怀里。

  生命在辉煌,爱情爆出了火花。他在她额上至粉颈印上一千个吻,她也是的。最后,两人的嘴终于胶合着吻在一处,他与她全沉醉啦!这对他们是新奇的感受,宇宙万物在他们之外消失了。

  良久良久,他们方重新回归现实。她在他壮实的胸怀里喘息,不敢抬头。他闭上目,堕入沉思之中。

  室中极静,姑娘梦也似的声音,像一根古琴的和弦,在他耳畔轻柔地震鸣:“哥,你想什么?何思之深那?”

  “华,我在想,在日后,我们找一处山明水秀之乡,相亲相爱长相厮守,半耕半读安享神仙之福,与世无争无忧无虑,世俗繁华打扰不了我们俩。华,你可愿么?”

  “哥,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华。”

  “还有……我们的……孩子。”

  “啊!该打,我该想到的,我们该有两三个儿女,不然怎算是家?华,让我吻你,聊表谢意。”

  “嗯,你坏!”她更坏,大胆地回吻他。

  爱侣们冲破爱情第一关——蜜吻,第二关爱抚即将随之而来,斗室中满室生春,真教人羡煞。

  良久,玉琦抱着她送入内室,方回到外间熄灯就寝,进入梦乡。

  邻室,有一个黑影用耳贴壁而听。当他听到隔室那荡人心魄的腻笑时,牙关咬得死紧。直至万籁俱寂,黑影方抹开床上人的睡穴,悄悄开门走了。

  玉琦已发现轻微的足音,并未在意。这儿是客店,住客甚多,只消不侵入房中,他无权干涉别人的行动,当然啦!如果是窗外和瓦面有声音,他不会放过的。

  翌晨,三人重行上路,飞爪欧朋先走片刻,姑娘不愿旁人打岔。她自私,要与玉琦走在一块,不要第三者在旁碍眼。

  从颍州至凤阳,有一条官道,经颍上,已在本朝废去县治的下蔡、怀远、直达凤阳府。这一带,乃是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发迹和流浪之地,道路安静,商务繁胜,行旅咸称方便。由凤阳到应天,更是驿车往来之地。

  此外,另有一条古道可通应天。从颍上县分道东南行,经正阳关,进入山区。再由合肥走巢湖北岸,过全椒到达应天府。

  这条古道不好走,经正阳关渡过肥河,便是山区了。山区是皖山余脉,虽不险也够瞧的,打闷棍背娘舅的小贼出没无常,山大王靠山吃饭的好汉经常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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