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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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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来了,昏昏沉沉中,他感到室中香风扑鼻,环佩叮当,来了大批的女人。 他脖子上的绳套解开了,身躯被人抬起,搁在一条冷冰冰的长椅上,手脚被分别捆在椅脚上,接着,椅子立起来了,靠在墙上了。 身前,热流荡漾,炭火“毕毕剥剥”暴响。 “她们要用火刑了。”他想,但仍没睁开眼睛。 他的破儒衫破人拉下了,破布被血粘在肉上,撕下来时,痛得池浑身肌肉都在跳动抽搐。 “睁开眼看看这光景。”是另一个老太婆的苍劲喉音。 他不理不睬,静静地用胎息养神,由于肌肉在抽搐颤动,没人发现他已停止了呼吸,胎息呼吸也叫内呼吸,是看不见胸膛起伏的。 “睁不睁开?”声音极为冷厉。 他不理,绝不听人指挥。但由不了他,老太婆用手扳开他的眼睛,室中情景—一呈现在眼前。 室中莺莺燕燕共有十二人之多,中间,并立着两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一般地高矮,看年岁,约在四十左右,在她们并不显老的面容上,仍可看到昔日的容光,一双凤目中,蕴藏着无比智慧,深透,祥和,带有三分自负,也有三分淡淡忧郁,这是两双内含智慧,令人不可深测的眸子,尤其是左首那人,正用奇异的眼神紧盯着他。 两人脸上的表情,看去十分慈祥,而且带着淡淡的微笑,为何看了浑身血污奄奄一息的君珂却能无动于衷?这种女人,真是可怕!所以在君珂眼中,她们呈现的美好印象,全成了邪恶丑陋的表情。 两人年岁相差不远,右首妇人略小四五岁,眼神中,却逞有三分威严,显出她是个个性坚强的人。 两人皆穿了白色团衫,同包绢质长裙,手中持了一把绣山水的白缎子玉骨团扇,冷然地向君珂注视。 两人身侧左右分列着四名少女,一色黛绿衫裙,含笑而立。四人中,君珂曾经见过三人,一是琴儿,其余两个也曾在兽栏前出现过,另一八年纪小,约在十四五之间,是一个极为出色的小美人。 六人的身后是六名俏丽的少女,侍女打扮,一个个貌美如花,风情万钟,每一人身上皆悬着一把长剑,是一群带刺的玫瑰花。 他身前,是一个巨大的火炉,炭火熊熊,炉旁搁了两把尖刀,刀尖搁在火上,绕得通红。 掌炉是两个中年健妇,脸上涌现着残忍的微笑。 姥姥在他身侧,正用手扳开他的眼睑。 他似乎视而不见,根本不在乎,除死无大难,火刑唬不倒他。 “你看清了么?”姥姥厉声问,手放开了。 他脸部未受抽打,没受伤,仅嘴唇干裂,血迹斑斑,他脸色苍白,现出一丝冷笑,缓缓合上双眼,不加理睬。 “怎不答话?”姥姥的语音如同利锥。 “啪啪”两声暴响,姥姥双手左右开弓,给了他两耳光,下手极重,打完又说:“好好准备回话,你不必装死。哼!你害怕么?害怕也不成,闭上眼不看,同样躲不掉火刀的折磨。” 君珂毕竟不够老练,被姥姥一激,睁开了尚有神光的虎目,冷冷盯住她,但没作声,说他害怕?岂有此理!他口角鲜血往下滴,直滴下鞭痕累累的胸膛,与胸上的血加混在一块儿了。 姥姥伸手向两个中年美妇虚引,向君珂说:“左首,是本谷谷主,右首,是谷主的大妹,小心应对,谷主有话问你。” 君珂仰起脸,根本不睬她。 忏情谷主探手袖中,取出一张纸折,那是君珂的路引,她晃了晃,压抑着声音问:“孩子,这是你的身份证明,真是你的么?” 君珂像个石人,没有回答,没有表情,他不屑理睬。 “怎不回答?”姥姥沉喝。 没有回答,她右手倏扬,疾逾电闪,“啪啪啪啪!”正反阴阳掌连抽四记耳光。 君珂的头随掌声晃动,幅度不大,嘴角鲜血往下淌,虎目中神光电射,在眼冒金星中,长吸一口气,这四掌,几乎撕裂了他脸上每一条肌肉,血往脸上冲,也几乎被沉重的打击,震散了他正在吐纳的胎息。 忏情谷主脸上的笑容敛去了,沉下脸说:“忏情谷乃是人间禁地,进入之人,有死无生,仅是死时的迟早而已,本谷主要问你,进入本谷有何图谋?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君珂已下了决心,不理她们的威迫,像是哑子。 “招不招?”姥姥厉叫。 “你真不回答?”语音更厉。 姥姥接过健妇递来的通红火刀,发出一声冷酷的笑声,刀尖热流迫人,徐徐举到他的右胸前问:“你真不开口回话。” 君珂突然“呸”一声喷出一口血水,向姥姥脸上吐去,他力道已失,但仍然去势奇疾。 姥姥举刀一佛,“嗤”一声接个正着,血水化成一阵轻雾,一冲而散,她将刀徐徐伸向他口前,切齿道:“你该死,我先毁了你的臭嘴。” 刀尖将近口边,在千钧一发间,谷主的声音传到:“且慢!”声音略带颤抖,似是来自天外的。 “谷主之意……”姥姥转头问。 “这人是个硬汉,且稍待。” “遵命。”姥姥放下了刀。 忏情谷主徐徐走近,含笑道:“孩子,你不说话不进食,如此死掉,不是太冤么?” 君珂的眼中,放射出阵阵怨毒寒芒,死盯住她,一声不吭。 “孩子,你还年轻,好好回答,也许我可以网开一面。” 君珂嘴唇闭得死紧,他在积蓄血水。 “强硬对你没好处,你……” 话未完,君珂口一张,“呸”一声又喷出一口血水,向忏情谷主劈面喷去。 忏情谷主团扇一挥,血水向侧激射,她淡淡一笑,向姥姥说:“用盐水浇他,火刑等会儿再用。”说完,退回原地。 姥姥应喏一声,令健妇将火炉移开,并捧来一只青花瓷盘,盘中有粉红色的液体,和一把鹰翎刷,姥姥接过瓷盘,冷笑道:“小伙子,忍着点儿,我到底要瞧瞧你强到何种程度。” 君珂的鞭伤,是在腰带之上颈之下,几乎找不到半寸完整的肉,鹰翎刷蘸着液体向上抹,沾肉的瞬间,痛彻心脾,如万千烙铁往身上按,他浑身肌肉开始抽搐、痉挛、震颤,但被绑得结实,无法挣扎。 他浑身的肌肉和骨骼,似要崩散、飞脱、剥落、溶化,大汗如雨,钢牙挫得格定格支直响,虎目中似要喷出火来,但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所有的女人,脸上神情木然,不为所动,似乎她们都是心如铁石的人。 终于,他感到痛楚难当,委实难以支持,将陷入昏眩的境地了,眼前已出现异象,景物全由灰色转变为黑色,无数金星在黑暗中盘旋,飞舞,流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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