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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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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帐立起了,四座布帐形成方阵。驮骡皆卸下货包,分别驱至帐右的树林栓妥。代步的健马,则栓在帐左方不远处的矮林中。 忙乱中,三位骑士乘卸鞍的机会,突然跃上坐骑,向南飞驰而走。 “没情没义的东西!”有人大骂。 四方警卫都备有大弓,箭上弦剑出鞘布下了天罗地网,应变的能力极为坚强有效。 石井冈二十余户人家,家家闭户,紧张的气氛,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小食店也关门大吉,店外广场的榆树下,林彦四个人居高临下眺望,任由对方立帐结阵。 驮队本身仅有二十余个人,加上前后负责保护的十六名骑士,总数不足五十名,已经走掉了十一个,几乎去掉了四分之一。 一方待机而动,一方死守,死守的人如无最大的耐性,必将心慌意乱,意气消沉。 终于,第一座帐内出来了五个人,大踏步沿官道向上走;这时,他们已换穿了劲装,不再像可怜兮兮的骡夫了,一个个现出了庐山真面目。 五个人中.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正是黑狼会的正副会主阴狼宰森、赛方朔晏天长,与那天在太原一线天和四大天王现身的假货,长像完全一样。 林彦要不是早知内情,真会吓一大跳,误以为鬼魂出现索命呢!因为那次他宰了赛方朔晏天长。 林彦四个人,仍站在原地迎客。 死一般的静,四周似乎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偶或吹来一阵寒风,落叶沙沙擦动随风旋转,真像是鬼魂在走动。 地面,洒落一星星血迹,已看不出血影,血滴已被尘埃裹住了,但仍可看出是血。那是莫测高深伏天罡留下来的遗痕。 相距三丈,面面相对。九双眼睛你瞪我我瞪你,都想在神意上把对方克制、慑伏。 杀气弥漫,寒意愈来愈浓。 站在中间那人中等身材,长了一张平平凡凡的面孔,年约半百,外表看不出任何特征,那双眼睛也没有慑人的冷芒。这种人,大街上多的是,即使你看过他一百遍,也不会在记忆中留下什么印象。所佩的剑,也平常得很,任何兵刃店也有出售,二十两至三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一把。总之,这是一个极普通极平凡的人,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在下闻健。”这人用平凡的京师口音说:“请问,哪一位是林老弟林彦?” 林彦与符瑞并肩而立,人品气度可称一时瑜亮。这些人中,都不是曾经在陕西逗留过的人,所以谁都不认识大刺客林彦。 这是千面客聪明的地方,这样可以避免让到达陕西的人认出身份来。可是,也是他失败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林彦,发现可疑的人根本就无法分辨。 “幸会幸会。”林彦举起右手。“正是区区在下。阁下的易容术,号称天下一绝,果然名不虚传,在太原现身的阴狼和赛方朔,与这两位仁兄一模一样,在下叹为观止矣!佩服佩服。” “好说好说……” “这是阁下的庐山真面目吗?” “老弟看相了。”千面客淡淡一笑:“古往今来,日生三千夜死八百,亿万张面孔张张不同,或者大同小异,谁知道哪一张面孔是谁的?人死如灯灭,生死了无痕,老弟何必问庐山真面目?” “对,承教了。”他由衷地说。。 “客气客气。老弟在此地出现,的确令在下极感意外和震惊,这表示闻某三载经营,所花的心血算是尽付东流,完全失败了,老弟的神机妙算,在下甘拜下风。”” “其实,阁下失败得十分光荣。”林彦由衷地说:“在下也花了年余工夫,就以这期间来说,一而再被阁下引入歧途,一而再失败,几乎一败涂地。迄今为止,阁下仍未完全失败,梁剥皮依然无恙,在下也没有完全成功。” “老弟,能不能大家平心静气谈谈?” “不能。”林彦斩钉截铁地说,不由对方误解。 “这是不公平的,老弟不是不讲理的人。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这是忠君爱国的君臣之义。梁钦差皇命在身,他的所作所为,都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容或手段有点过火,也不该由他负责。阁下怪罪于他,是否有叛逆之嫌?” “你这些话,恐怕连三岁小孩都唬不住。梁剥皮的罪证,已经在去年毒龙被剐时公诸天下,哪一件罪证是天理国法人情所能宽容的?当今皇上会要他清乡大屠杀?会要他宫阉陕西的儿童十死一存?会要他挖尽陕西大户的坟墓取殉葬珍宝发死人财?”林彦愈说愈火: “好,我就和你讲理,如果你的答覆不合天理国法,希望你不要强辩。我问你,梁剥皮的钦差身份,可有吃国家俸禄?” “这个……”千面客一愣。 “你不知道?” “在下对官场之事,陌生得很。”千面客讪讪地说。 “那么,我告诉你。梁剥皮是太监,太监是皇帝的家奴,奴是没有俸禄的,只有每月发一些零用钱,俸禄是国家给予官吏的荣誉俸给,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获得的。所以说,梁剥皮是身无余钱的皇奴,你知道了吧?” “这个……” “我问你,这三年来,梁剥皮给了你多少银子,来策划安全返京的大计,来收买天下江湖败类做爪牙?” “这个……” “说!”林彦叱喝似沉雷。 “记不起来了。”千面客恼羞成怒了。 “仅仅莫测高深伏天罡,就得了你三千两银子,没弄错吧?” “这……” “三千两银子,一个知府大人的岁禄,连折色俸全算上,也不过米二百二十石,钱一百五十贯,折算银子,还不足二千两银子。你告诉我,梁剥皮这些银子,是从何处来的?是从地上长出来的吗?张开你的手!”林彦再次吼叫。 “干什么?”千面客吓了一跳。 “你看看你的手,你看,上面沾满了陕西人的鲜血,每一两银子都是血凝成的。每一次清乡大屠杀,不死一千也死八百,你看到了没有?嗅到血腥没有?苍天!你怎么能收下这种血腥钱?你怎样向你的子孙解释这些钱的来历?你晚上不会作恶梦?我在陕西差不多耽了一年,我曾经亲手埋葬了一些死人,曾经眼睁睁看着老弱妇孺被无情冷酷地杀死,我……千面客,你为何不敢看我?看着我!” “我不听你胡说八道。”干面客硬着头皮说。 “你已经不是人了,至少已经失去可贵的人性了。千面客,你为何要学武?你的师门长辈,是如何教导你的?我放走了莫测高深,因为他是贼,贼没有良心是可以原谅的,因为他不否认自己是贼。至于你,你是个江湖怪杰,不是贼,也不是黑道混混,你居然昧着良心,不但出卖你自己,也出卖了练武人的千古侠义精神,没有你和毒龙这种泯灭天良的人助恶,梁剥皮怎敢做出那种人神共愤的事来?你……你你……” 一声龙吟,千面客已拔剑出鞘。 站在阴狼下首的一个中年人,脸上神色百变,突然悄悄往后退,退,退出两丈外,突然发出一声悲惨的叫号,拉断佩剑扔出五六丈外,扭头撒腿狂奔,形如疯狂。 千面客的剑把中,射出一缕无色无味的气体。 “不要拦他!”千面客大叫,阻止阴狼去追走了的中年人。 林彦突然左腿一软,大叫:“毒气,退!” 龙姑娘大骇,她不退反进,一声厉叱,飞钱旋舞,针影漫天,势如暴雨。 向下挫倒的林彦双手一挥,人往后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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