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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你一个杀人犯,刁顽恶劣之徒。你回来了,我得先警告你,少在本官的汛地惹事生非。”

  中海忍下一口怨气,说:“小民如果真是刁顽恶劣之徒,也不会……”

  “你给我闭嘴!”郭巡检怪叫,接著,大指头几乎点在中海的鼻尖上,叫:“我再警告你,少惹本官生气,不然,你这辈子没有多少日子可混了。”

  “大人……”

  “哼!你回来已经三天,故意挨到限满才来投文,一到家,你就嚷著找凶手,是想找本官的麻烦么?”

  中海忍无可忍,抗声道:“八年前小民含冤受罪,父母随即下落不明,小民岂能甘心?找真凶…”

  话未完,巡检大人飞起一拳,“噗”一声击中他的左颊,把他打得连退五六步,几乎跌出厅门,正昏头转向中,耳听巡检大人的剌耳吼声大震:“好家伙,你敢顶撞本官,定然决心找本官的麻烦,要在本官的辖地生事,你好大的胆子……”

  声未落人已到,正待出第二拳,俊亮到了,叫道:“郭大人,手下留情。”

  冰巡检的脸色变得好快,堆下笑容说:“咦!郝老弟,甚么风把你吹来了?先到我那儿坐坐,我在教训这贼徒呢。”

  俊亮呵呵一笑,说:“郭大人,中海是我从小相好的朋友,你好意思折磨他么?”

  冰巡检一怔,说:“真的?你何不早说。我看哪!这种人你最好少沾惹为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会连累你的。”

  “美不美,乡中水,亲不亲,故乡人;大人请放心,中海兄不是糊涂人,冲兄弟的薄面,别再折磨他了。”

  中海的怒火巳冲近顶门,但他硬是忍下了。八年来,他为了爹妈的安全,思而在役所甘心忍受无边的痛苦,硬著头皮服刑。如果他要逃走,没有人可拦阻他,邱士豪和高斌也可轻而易举地脱身,他当然更容易;但他始终没有逃走的念头,只为了免得连累父母。

  现在,父母早已身故或失踪,他还有甚么顾虑呢?但在未到最后关头之前,他不想先绝自己的退路。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死死地盯著这位可恶的巡检。

  冰巡检抓过文牍人员送来的归籍公文,扔给中海,戟指点著中海的鼻尖,泠笑道:“你听著,回去安份份地做人,少给我惹事生非。八年前的案子巳经结了,没要你偿命算你祖上有德。你父母被老虎吃了,怪谁?你要找凶手,到山上找老虎去,找人,告诉你,不行。不听话,找送你进监牢。”

  说完,挽了俊亮的手,说:“走,到我那儿喝两杯再走。”

  俊亮扭头向中海低声道:“你先走,我还得用银子替你疏通疏通,别舒我。”

  中海站在那儿,一双手不住抽搐,上齿咬著下唇,嘴角隐有血丝,虎目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久久,直至差役叱喝赶人,他才深深吸入一口气,大踏步走了。

  当晚,从郝□返回住所,关上门,他跪伏在父母的灵位前,直跪了一个时辰,起来时眼角有著血迹。

  他不哭不叫,直趋后院,把起一块石板,取出一把八寸长的匕首,将吴济慈的骨匣藏好,低祝著道:“济慈兄,如果我不死,我必实践诺言,将你的灵骨送回故乡。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恕我只好搁下你的事了。”

  他回到大厅,在新建好的神龛前睡下。

  香烟缭绕,烛火摇摇,他凝视著父母的灵位,欲哭无泪。

  罢躺下,蓦地,他警觉地梢然坐起,像一头狸猫,窜入了后堂,从后院飞跃院墙,从屋左绕向前面。

  屋四周栽了不少杏树,白天也阴森森地,易于隐身,他沿林飞掠,快逾电闪。

  可是,他只顾向前面飞掠,却未留心暗中有人,刚掠过屋角,三枚银星突在暗处射向他的背心。

  他早怀疑父母的死与村人有关,尤其是彭小虎最为可疑;但彭小虎决不是他父亲的敌手,必定另有党羽。

  他既然声明了要决心将凶手找出,那么,凶手当然也要斩草除根,很可能在最近期间向他下手,所以他特别小心。

  就寝时,他听到屋侧有异响,所以从后院出屋,想将人截住。

  也是他命不该绝,恰在这千钧一发中,他看到前面不远的黑暗树影下人影一闪。

  超人的反应力令他本能地向下一伏,无意中逃过大劫,“嗤嗤嗤”三声厉啸越顶而过,接著是三声轻响,三枚透风镖以一发之差掠过他的顶门,打入前面的树干上。

  暗影中的发镖人吃了一惊,认为中海有超人绝学,大事不妙,向左飞窜。

  中海毕竟江湖经验差,被镖声所惊,立刻向侧滚,预防对方再次斑仁。

  等他滚了一匝,再挺起上身向后瞧,前面的黑影蓦尔失踪,他只看到已窜出杏林的发镖黑影。

  有线索了,他必须将这个暗算他的人弄到手,不追前面在在近距离现身的黑影,却不假思索地去追发镖人。

  等他追出杏林,黑影巳到了邻屋的院墙外,像一个幽灵般飘上瓦面,三两闪便消失在瓦脊后。

  他全力狂追,飞跃上屋。繁星在天,大地黑沉沉,村中寂静如死,那有半个人影?

  往左第三家,是杉小虎的家。他一咬牙,向彭小虎的后院掠去。

  这一带房屋他不陌生,毫无顾忌地飘落在天井中,拔出匕首,闪在内堂门侧,运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声息全无,他开始用匕首撬门。

  匕尖刚塞入门缝,突听门缝中传出小虎低沉的声音:“中海弟,先搜屋子四周看看有没有人潜伏再来找我。”

  他冷哼一声,低吼道:“不要梦想可以轻易将我骗走,你给我开门。”

  “你很蠢,可惜!”小虎说,门悄然而开。

  内堂窄小,案上的桐油灯发出朦胧的光芒。小虎站在门旁,穿了一身短亵衣。

  他一闪而入,反手将门顶上,先不说话,用凌厉的目光捕捉小虎的眼神变化,久久方问:“刚才是你?”,小虎脸上有恐惧的神色,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早晚要来找我的,但今晚你找错人了。”

  “我只问刚才是不是你发镖打我。”中海厉声问。

  小虎摇摇头,说:“今晚日落以后,我未离开内堂半步。”

  “你撒谎!”

  “不!彭小虎从不撒谎。小时侯你我是冤家,我打不嬴你,但从未说过你的坏话,因为你本来就是个好孩子。”

  “提起你的脚。”中海叫。

  小虎将脚提起,中海戒备著检验小虎的鞋底和衣衫头发。昨天才放晴,地下潮湿泥泞,草木上有水气。假使小虎刚才逃回,是不难发现证据的,前后脚入屋,想换衣裤鞋袜事实上决无可能。

  他一无发现,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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