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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古灵见他俩有说有笑,不明所以,问道:“柴哥儿,你们谈些什么?”

  “小侄向她打听沈裹的消息。”柴哲用苗语答。

  “有眉目么?”

  柴哲将所知道的说了,最后说:“目下我们有两条线索,一是利用哈布尔姑娘,北上蓝鹃旗找那八个汉人,看看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人物,一是西到乌蓝芒奈山,那儿是到西番亡命的汉人收容所,人多势众,方足以在西番自保并生存,沈襄那群人也许到那儿请求庇护。听哈布尔所说,并不能证明秋初经过此地的那六个亡命,是咱们要找的人。因此,向北或是向西,请灵老决定。”

  古灵低头思量许久,苦笑道:“不谋其事,不知其难,在未出国门之前,我还以为在西番追踪几个汉人,该无多大困难。想不到这一带食宿不易,人地生疏,而且也有汉人在此盘据,咱们所遇上的人皆敌视咱们,看来,这不啻是大海里捞针,并非易事。不管怎样,咱们万不能轻易放弃线索,何处较近?”

  “蓝鹃旗北距八十里,有马的话半日可到。乌蓝芒奈山就在咱们来的方向,不足四十里。”

  “乌蓝芒奈山。”古灵断然地说。

  “明天双方的人都会到来,咱们……”

  “咱们袖手旁观,乘机看看是否有咱们要找的人。”

  “好,就这么办。”

  柴哲不再多说,转向主人客套,询问此地的风土人请,并刺探有关乌蓝芒奈山的人物和形势。

  这顿番人的盛筵,在宾主并不尽欢的情势下结束。就寝时,番目梭宗达什总算不敢多事,并未在众人的身畔放置流于形式的木棍,众人围绕着高灶,—一就帐。

  帐中有高灶,灶下不分昼夜有木柴在燃烧,帐中倒也温暖。番人不用棉被,睡时把皮祆向上一拉,本来就长一两尺的皮袄,掩住了脑袋,连衣带也用不着解,往下一躺,便酣然入睡。

  帐中不设灯火,只有灶口的暗红色光芒透出,视线模糊。帐外风雪交加,帐内鼾声渐起。

  柴哲与古灵睡在外侧,中间是杜珍娘与哈布尔姑娘。哈布尔的左方是柴哲,两人并头同睡。

  柴哲已被帐中的腥臭味,和番人身上的膻具熏得头晕脑帐,不敢将皮袄拉起蒙头睡。他身侧的哈布尔姑娘最后躺下,未躺下之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枕畔,布包内是一个木碗,包巾也就是她的面巾。然后手按着怀内的菩萨;喃喃不绝虔诚地诵经良久,方躺下就寝。

  约莫三更初。一个黑影从里面向前爬。

  杜珍娘难以入寐,她发觉来人是番女梭宗藏布,不由火起,将预先藏好的一枚小骨头向梭宗藏布射去。相距不足八尺,梭宗藏布突然趴伏在地。

  哈布尔似乎已经睡熟,这时突然呼吸一阵紧。

  柴哲不做声,丝纹不动。他发觉杜珍娘并未制梭宗藏布的麻穴,也就不加干涉。

  可是、他并未发觉哈布尔姑娘并未睡熟,更不知哈布尔被杜珍娘的神奇打穴术吓了一跳。

  不久,他听到轻微的爬行声。为了谨慎起见,他暂时不动声色,暗中运功戒备,准备应变。

  光线太暗,番人的穿着大同小异,人已爬近,但难以分辨这人是谁。

  “也许这人要出外如厕哩!”他想。

  黑影到了密闭的帐门旁,悄悄拉开了帐门。

  这瞬间,他扭头看去,心中一跳,暗叫道:“是他!”

  他不假思索,挺身而起。

  身侧不及三尺的哈布尔姑娘,突然奋身一滚,抱住了他,居然力道奇猛,出其不意将他掀倒。

  他猛地滚转,将哈布尔翻倒按在下面。

  哈布尔不肯放手,反而伸脚猛勾。

  他不能不重手,急切间抽不出手来,猛地一叹气,双手一崩,崩开了哈布尔的双手,“噗”一声手起掌落,劈在哈布尔的左肩上,解除了束缚,一跃而起。

  帐中一阵乱,古灵和杜珍娘皆挺身站起。

  “梭家僧格逃掉了。追!”他叫,冲向帐门。

  三人冲出帐门,风雪茫茫,雪光朦胧,外面哪有梭宗僧格的人影?

  柴哲循足迹急走,足迹进入不远处的一座帐篷。

  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向里便闻。

  帐中正在乱,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嘶。

  柴哲向外抢,一面叫:“找坐骑,快追!”

  门外站着一群人,其中掩住左肩的哈布尔姑娘说:

  “追不上了。他的坐骑早已备就,等你们备好坐骑,他已远出里外去了,雪花可将蹄印掩没,你们人地生疏,不必白费劲了。”

  柴哲向她迫近,厉声道:“他走了,你可走不掉。”

  “我要是想走,早就走了。”哈布尔笑着说。

  “你叫他走的?”

  “不错,梭宗僧格是主张与本棋和平共存的人。”

  “你叫他去做什么?”

  “禀告我的消息,于你们有利。”

  柴哲冷哼一声,向古灵说:“灵老,等我的消息,我去追他回来。短期间风雪掩不住蹄迹,他跑不了的。看住这女人,小心了。”

  说完,命番目派人牵坐骑,不必备鞍,以免耽误时刻。

  追出谷口,蹄迹向北延伸,风雪交加,奇寒彻骨。他不顾借坐骑,全力狂追。

  雪厚三尺,蹄迹甚深,短期间不致湮没。

  尽管他全力鞭策坐骑,但马儿在偌深的雪地奔驰,快不了,驰不到三五里,马儿已难以支持,举步维艰,行将力尽。

  前面,隐隐雪光中,相距不足半里,一匹坐骑的隐约身影,正向北一步步趱行。

  这一带是平原中起伏不定的小丘陵地带,白皑皑一望无涯,雪花扑面,寒风虎虎厉啸,只能看到移动中的模糊身影。

  他并不真知道何处是北方,既无星斗指引,也无山林地形可资辨识,云沉风恶,大地如银;雪光朦胧,他只能凭风向概略猜出方向而已。

  其实,他所追逐的方向并非正北,此地山多平原少,风向被山岳所挡,变幻莫测,分界点因山势而变易,在白昼方可分辨正确的方向。

  看到了人影,他心中大喜,无论如何,他得阻止棱宗僧格逃走通风报信,怕这家伙至蓝鹃旗搬弄是非,更怕这家伙挑唆附近的番人兴师蠢动,后果可怕。

  他双足一紧,加上两鞭,马儿奋蹄跳跃。可是,只奔出半里地,前蹄骤失,“蓬”

  一声大震,冲倒在地,雪花飞溅中,柴哲飞出三丈外,飘落在朦胧的深雪中。

  他心中叫苦,不再理会马匹,展开轻功狂追。

  远远地,出现了一座不太高峻的小山,松林上端白,林下黑,前面的骑影正向山林中驰去。他心中大急,脚下一紧,全力飞赴。

  长期追逐,岂能用轻功?人到底不是铁打的,终会有真力虚脱的时候,追近山下,人马的踪影已失,只剩下深深的蹄痕,他自己也气急败坏了。

  他循蹄迹奔近山下被冰雪掩护了的树林,不由一怔,林缘,一匹健马站立在雪地中,摇头摆尾不住喷气,鞍上却没有人。

  “难道是幽灵之马么?”他心中暗叫,在三丈外站住了。

  据传说,大积石山附近,有一匹幽灵之马出没其间,附近的牧场最怕这匹神乎其神的怪马,如果发现了它的形影,必须花重金远道请来几个活佛设坛念经消灾,不然,马群如不被引走,也会发生严重的瘟疫,只有喇嘛僧方有驱除瘟疫的无边法力,但却无法消灭这匹传说中的幽灵之马,喇嘛活佛因为法力道行差些儿,因祸得福财源滚滚而至,替每一座牧场行法消灾,收入大有可观。

  幽灵之马据说是没有鞍的,这匹马鞍辔齐全。

  “这家伙发觉有人追踪,所以弃马逃人林中藏身了。”他心中暗叫。

  有马而不知利用,逃人林中怎生躲得住?他冷笑一声,举步向马儿走去,马儿附近必定有逃走的足迹。走一近马儿,他怔住了,足迹确是有,却不只一个人的靴痕,

  显然骑士不止一个,至少有三个以上,不可能的。

  “咦!”他脱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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