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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他答应得虽快,心头却不甚相信,进得门内,两道精光逼射,锐利如箭的目光,闪电般的朝众人脸上扫去,众人与他的目光一触,无不机伶伶直打寒噤。

  店堂中行人虽多,除了店中的伙计外,全是贩夫走卒,毫不起眼之人,单彤电扫一眼,已将各人看得清清楚楚,双眉一皱,闪身又向内堂掠去,突心意一变,直向那停尸的房间扑去。

  那房间双门虚掩,单彤身形扑到近处,单掌在门上一贴,业已发觉房中有人,也不知他使的什么手法,那房门倏开,毫无声响,单彤却已闪进房内,悄然无声的立在门后。

  云震偷进房内,发觉那温老四果然是瘦长身材,左眉上有一条寸许长的刀疤,急心在尸身上搜索,寻找那块“王符”。

  他双手在尸体上乱摸,心情紧张已极,展眼之间,满头大汗,那单彤阴鸷狠辣,立在他的背后冷眼观看,仿佛幽灵一般。

  温老四的遗物似是早已被同伴搜去。云震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心中想到:温老四忽遭横死,“玉符”若非刺客搜去,就在他的同伴手中。刺客是谁,自己无从料断,由他的同伴身上追索,说不定尚有希望。

  心念电转,反身向门外扑去,不料身子一转,差一点撞在一人怀中。

  单彤阴森森一笑,左臂一扬,抓住云震的肩胛,将云震提了起来。

  云震陡然一惊,浑身汗毛直竖,待得看清抓住自己的人,肩上却已痛彻心肺,情急之下,大声吼道:“松手。”

  单彤五指如钩,抓得更紧,阴沉沉说道:“小子是想死,还是想活?”

  忽听店门之外,有人扬声叫道:“单总管,小姐命你手脚快点。”

  单彤一听,手提云震,闪电般的掠出店门,朝着车中道:“启禀小姐,这小子打温老四的主意,想在死人身上发财。”

  那俏婢引凤闻言。不禁抿嘴一笑,其余的人也都感到好笑,但却无人敢笑出声来。

  只听那美艳少女道:“带着上道,打尖时再行处置。”

  这少女神情端凝,并无疾颜厉色,单彤对她却是敬畏有加,恭谨异常,这时低诺一声,随手一挥,将云震朝空着的那匹红马鞍上扔了过去,自己也飘身上了坐骑。

  云震被他抛在半空,跌下时屁股—痛,业已跨在红马鞍上,但闻车马辚辚,马蹄雷动,大队车马已朝前驰去。

  单彤一马当先,八骑红马随后,再后是那少女的马车,两名骑灰马的黑衣大汉殿后,一行十余人,展眼冲出了小镇。

  云震的红马被夹在中间,那马久经训练,无须控制,随着大伙奔驰,跑得又快又稳,云震跨在马鞍上,不知身在何处,过了良久,始才定下神来。

  他暗暗忖道:这批人气派不小,若不是官宦人家,那一定是武林中大有势力的人,看这情形,他们要不放我走路,我是无法逃脱的了。

  转念一想,“玉符”尚未找回,这批人是唯一的线索,自己正该守着他们,如今被他们挟持而去,倒也不无好处。

  思忖中,目光转动,暗暗打量与自己并辔而驰的人,只见那人国字脸,扫帚眉,一条“玄针”又深又长,自发际直贯眉心,满脸横肉,皮气密布,全然是一副刽子手的气概。

  看了此人,云震心头一寒,倒抽一口凉气,扭头再向后面望去,入眼却是一对睫毛落尽,血丝密布,红通通的眼睛。

  但听一个沙哑的嗓子沉声说道:“小狗最好放乖点,惹得大爷性起,老子生吃了你。”

  云震大怒,身子一扭,就待反唇相讥,但听唰的一声,脖子上一阵剧痛,痛得云震吡牙裂嘴,几乎摔下马来,伸手一摸,满手的血。

  这一马鞭抽的极重,云震怒不可抑,正待不顾—切,反身扑过马去,忽听一个又尖又细,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小子,依大爷我说,你就忍痛点儿,惊动了咱们小姐,你可吃罪不起。”

  云震恨极,忽然想到,这批人武功高强,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轻举妄动,不过招致对方折辱而已,暗想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记着这一鞭之仇就是。当下咬紧牙根。忍下了这口恶气。

  马行如风。不觉已是日中时分,一行车马,来至一处镇甸之上,打尖用饭。

  车马一停,单彤翻身下马,急赶车旁侍候,引凤打起竹帘,那美艳少女轻曳罗裙,移莲步,缓缓步下车来。

  云震翻身下马,那美艳少女已当先向酒店走去,云震已横定心肠,为了追回“玉符”,决心与这批人周旋到底,因之不等招呼,随同众人鱼贯走入店内。

  这时日正晌午,正是打尖用饭的时候,酒店中已有十余人在座,那美艳少女选中一张桌子坐下,朝单总管悄声说道:“那少年行迹可疑,你仔细问一问,把事情弄清楚。”

  单总管躬身道:“小人懂得。”

  这时酒保已将两张桌子合拢,众人纷纷入座,单总管走了过来,一指下首,朝云震冷冷说道:“你也坐下。”

  云震暗暗忖道:反正逃不了,吃一顿白食再讲。

  当下拉板凳,大刺刺地坐了下去。

  那美艳少女与婢女引凤坐在另一桌,这面连云震在内,九个人坐在一起,两名黑衣大汉与赶车的坐在另外一桌,一时之间,呼酒叫菜,乱成一片。

  这半日工夫,云震由彼等言语之间,大体上弄清了众人的身份,那美艳少女是这一行人中唯一的主子,其余的人,以单总管地位最高,八个骑红马的身份相同,彼此之间,以老大老二相称。那老大姓金,是个为人阴沉,不大讲话的老者,那国字脸,扫帚眉,满脸戾气,眉收心有一条玄针的人叫作屠老三,抽云震一鞭的人是魏老六,此人约莫四十左右,脸色蜡黄,双睛外突,眼中血丝密布,嗓子沙哑,讲话的声音难听已极。另外有个童老五,身材瘦小,尖嘴削腮,讲起话来尖声细气,阴阳怪气的,除了死鬼温老四之外,尚有老二、老七、老八三人,云震没有怎么样留意。

  须臾酒菜送来,众人大饮大嚼,云震已经饿极,也自抛开心事,毫不客气地吃着。

  那魏老六突然斟一杯酒,伸出中指,在酒中搅了一搅,置在云震面前,狞笑着:“小子,老子敬你一杯。”

  云震虽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与这批如狼似虎之人同桌共食,毕竟提心吊胆,但见他如此无礼,却也不禁愤怒双睛一瞪,冷笑道:“你自斟自饮吧!”

  那童老五尖声道:“老六,这小子记着一鞭之仇,这杯酒他是不领情了,我看还是老弟你自己消受吧!”

  众人闻言大笑,原来魏老六练的毒爪功夫,十指尖上剧毒无比,他中指在酒中一搅,那杯酒已是变成点滴穿肠的毒酒,别说旁人,他自己也消受不起。

  那单总管突然顿下酒杯,朝着云震阴森森说道:“老夫问你几句话,你若知机,就从实招来。”

  云震淡然一笑,道:“你问吧!”

  “你认识温老四?”

  云震暗暗忖道:这批人没有一个善类,我答得好,或者可以脱身,回答错了,势必招致杀身之祸。

  心念电转,毅然将头一点,道:“认识。”

  单总管眉头一蹙,道:“你搜索温老四的尸体,目的何在?”

  童老五道:“自然是发死人财,想捞一票。”

  单总管脸色猛然一沉,道:“老童,我劝你少讲笑话。”

  童老五脸色一整,一本正经的道:“是,单大哥。”

  单总管冷笑道:“温老四那身功夫,岂不强过你天孤星童五,你也不想想,好端端的人,何以突然被人刺死,咱们这伙人全在店中,却连一点点声响也未听到。”

  童老五道:“单大哥说得对,那刺客定是武林高手,这小子来得古怪,八成……”

  那金老大倏地双目一睁,眉目之间,杀机毕露,道:“老五少废话。”

  章老五对这老大似是甚为忌惮,闻言之下,做了一个怪相,闭口不语。

  那金老大转眼一望云震,冷冷说道:“咱们管家问你,你搜索温老四的尸体,目的何在?”

  云震早已想好说词,这时从容说道:“温老四夺了我的一件宝物,我追踪到此,正想向他追讨,哪知他突然死去,我要寻回失物,当然得搜他一搜。”

  单总管竣声道:“什么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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