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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陆瑜忙又掏出一粒“九玄丹”,送到天河钓徒口边,说道:“老施主请张口服下,马上就会好的。”

  天河钓徒心中有气,怎肯再服陆瑜的丹药。

  把头一偏,说了声:“老夫不用。”

  陆瑜并不知道天河钓徒对他已有芥蒂,仍旧说道:“老施主内功虽好,可以自疗。但这丹药乃是家师的‘九玄丹’。老施主服下之后,是有益无害的。”

  天河钓徒眼睛一瞪,说道:“莫道是‘九玄丹’,便是‘兜率金丹’,老夫就是不用。”言毕闭目,再不言语。

  陆瑜碰了个钉子,直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再一想,便以为天河钓徒,一向心高气傲,在这受伤之余,心情不顺,故此火气特大。因此也就一笑置之,并没介意。

  回到白家庄之后,当然又是一阵忙乱。白守德置酒备礼,扶病致谢,先把邀来助拳的一众群雄送走;才又安排招待陆瑜,并派人另外拾夺出两间房间,渊养天河钓徒与泯江渔隐,然后自己这才落到休息。

  陆瑜见了,当然不便立即开口为俏郎君提亲。

  直到第二天,白守德这才大致痊愈,收拾出一席丰盛无比的酒筵,亲自为陆瑜把盏以致谢意。并叫出两个儿子——小罗吒白思齐和小傻子白思鲁,命代表自己,向陆瑜拜谢救难之德。

  陆瑜便乘此机会,先夸奖了白思齐和自思鲁几句,藉此为题,然后开口说道:“仁兄膝下,不是还有两位令媛的吗?”

  白守德道:“正是还有两个小女。”

  陆瑜一向爽直,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弟此次下山,原为寻找尚丫头报仇……”

  白守德一听,不由脸色立变。

  陆瑜连忙接下去解释说道:“小弟虽然已经探悉,尚丫头就在府中,但这件公案,业已了结,仁兄尽可放心了。”接着便把如何当着了劫大师,化解前仇的事,说了一遍。

  白守德这才放下了心,说道:“仁兄高义,这正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美德,小弟敬佩不置。”

  陆瑜笑道:“这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因为她的面容也毁,激起了小弟一点同病相怜之心罢了!”

  接着举起酒杯,说道:“倒是因为此事,使小弟想成全一个故人之子,并且这是一件美事,还须仁兄玉成,仁兄请干了这杯,小弟奉告。”

  白守德不知陆瑜所指何事,也就举杯一饮而尽,说道:“大德未报,仁兄如有吩咐,只要小弟能办得到,无不遵命。”

  陆瑜道:“这样就好,小弟是想向仁兄讨杯喜酒,为令媛做个媒。”

  白守德以为是指白凤仙而言,便道:“小女凤仙,年方及立,言之还早,不过也不要紧,既是仁兄有意玉成,同不妨先行定亲,迟几年再行花烛,只不知仁兄的故人之子,是那一家的?”

  陆瑜道:“小弟所要做媒的,并非二令媛风仙,而是大令媛依云。”

  白守德见陆瑜说的是白依云,好生为难。迟疑了好半天,这才说道:“仁兄既已去过园中,并且会过了劫,当然也该知道这其中的故事了。”

  陆瑜道:“了劫虽曾提过什么神僧安排,几句闲话,在小弟看来,不过是推托之词罢了!”

  白守德连忙正容说道:“了劫所言,都是实情,仁兄勿疑。”

  陆瑜笑道:“小弟仍是不能置信。”

  白守德又为难了好半天,并命白思齐和白思鲁以及在一旁侍候的家人,一起退走,这才说道:“本来神僧吩咐,不许将原委告人,但仁兄不是外人,所以小弟胆敢奉告,还望仁见不要外泄才好。”

  陆瑜见白守德说得慎重,这才将信将疑地说道:“小弟向来不喜多言,仁兄但说何妨?”

  白守德道:“别的小弟仍然不能奉告,惟有神僧曾经一再吩咐,大小女在二十岁以前,不能提起婚事,并不能与任何男子见面,否则的话,便不只对她自己不利,还可能会引起一场无边浩劫。所以仁兄的一番美意,兄弟不是拒绝,而是情非得已。倘使仁兄真的有意成全的话,好在大小女年已十七,待三年之后,小弟再亲自造访,有劳仁兄作伐如何?”

  陆瑜想了一想说道:“三年无妨,仁兄是答应了这件事了?”

  白守德道:“但不知仁兄所提,是谁家之子?只要门户相当,小弟无不如命。”

  陆瑜道:“提起此子,仁兄不只是认识,并且还有特殊关系,若记门户、人才、武功,更是无话可说。”

  白守德道:“到底是谁?仁兄何妨明示。”

  陆瑜道:“小弟所指,不是别人,便是俏郎君秦钟。”

  白守德初见陆瑜为白依云提亲,已属为难万分,只为刚受过陆瑜的大德,不便拒绝,这才勉强答应,婉辞拖延。现在见陆瑜所提的,竟是俏郎君,不觉怒气油然而起,说道:“仁兄提的是他?”

  陆瑜道:“这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吗?既由小弟出面,藉此解去那场误会,免得他日自家兄弟相见时,不好说话。尤其是两小既已见过了面,更难得是互相之间,一见钟情。仁兄便成全了他们,不也就省掉了将来再去费心了吗?”

  白守德重伤初愈,并未坚实,这一发怒。立刻又牵引得血气浮动起来,血气既已浮动,心神立刻纷乱,那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当即忍不住地说道:“仁兄不必再说下去了,若是别家之子,小弟犹可加以考虑。提起此子,小弟恨不能立刻置之死地,绝难从命,还望仁兄见恕。”

  陆瑜笑道:“这孩子并无可死之罪,仁兄又何必恨之太深?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正是仁兄适才所说过的话吗?”

  白守德无话可回,心乱之下,便说出了无理之理的话来,道:“天下人都可恕得,惟有此子,却绝不可恕?”

  陆瑜脾气本来刚直,见白守德竟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是在当面给自己下不去,也不由得气往上冲,但却仍强自忍住,总想白守德能够回心转意,还自带笑说道:“仁见这样对付那孩子,将如何与师门相见?”

  白守德道:“我顾……”

  白守德本想说“我顾不了这许多”。但也觉得太不像话,因此连忙把话缩住,改口说道:“我……我还要去告诉他父母,问他们个养子不教之罪。”

  陆瑜道:“这佯做法成吗?”

  说着又端起了酒杯,向白守德照了一下说道:“老兄!还是仍听小弟的劝,看在小弟的薄面上,重新考虑一下,答应了算了。并且一切全照尊意行事,目前只有一句话,等过三年之后,再正式做事,这还不就行了吗?来来来,话就是这样说法好了,咱们干此一杯,算个信约,从此三年之内,放过这事不提,你道如何?”

  陆瑜这样说法,不只是认为仁至义尽,并且也是想藉此找个下台的机会。并且在白守德未曾答话之前,又加重了语气,以期必成地,说道:“老兄,你我交情不错,而我已经答过那孩子,把话说老,当然不能在孩子面前失信,所以老兄不管如何,均望看在小弟的薄面上,俯允此事,也就算做是帮小弟的忙吧!并且小弟一定把那孩子的父亲找了来,由他率子亲前,向仁兄磕头认罪,任凭处罚,总叫仁见得到个十足的面子,你道如何?”

  那知白守德越听越觉得无话可回,因此心中越乱,乱到极点,便不顾一切地跳了起来,对陆瑜说道:“仁兄是个明理之人,总不能挟恩持惠,来强人所难吧?”

  这“挟恩持惠,强人所难”八个字,何等严重,直无殊是指着陆瑜的脸上,骂陆瑜是个“小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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